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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店開在這裡,應該講翁子英還是很有眼力的。這裡是法租界與英租界的交匯處。朝北走上幾條馬路,便是上海最繁華的商業大街南京路。而往南穿過洋涇浜路和法大馬路(即金陵路)便是老城廂,屬於華界,同樣也是上海人口最密集、最繁華的地方。
而往東走不遠之處便是外灘,上海重要的港口碼頭銀行洋行全在這兒。這裡地處要衝,華洋雜居,地段是再好不過的了。
久康洋雜貨號是一個貨棧式的商號,批發為主,兼營零售。經營的商品在當時而言是相當前衛的,毛毯、絨線、玻璃製品、建築五金、洋釘、洋火、洋蠟燭……絕大多數的商品都和洋字沾邊,尤其是玻璃製品和建築材料,都還是從海外進口的,是地地道道的舶來貨,在這樣一家商號裡當學徒,應該講對沈萊舟是一個很好的歷練。
前已說過,沈翁氏與翁子英是堂姑侄,排排輩分,沈萊舟還是翁子英的表弟,但翁子英一點也不講情面,整天陰沉著臉,待人非常刻薄。沈萊舟先生的小兒子沈光權回憶說:父親是一個非常厚道的人,自己又是苦出身,一輩子始終記得的是人家對他的恩德,從不說別人的壞話。但唯獨提到翁子英卻耿耿於懷,幾次說過,翁子英不是一個做大老闆的料,沒有派頭,對人不厚道,尤其是對手下的人非常刻薄……他容不得人,留不了才。年僅14歲的沈萊舟要在這樣一個老闆手下開始自己3年的學徒生涯,不知是否能圓自己做一個先生的夢!
3年的蘿蔔乾飯吃得非常辛苦。說是學徒,實際上翁子英是為自己添了一個不拿工資的傭人,店堂裡的以及家裡的活,沈萊舟樣樣都得幹,而在3年學徒期間,除了理髮洗澡每月1塊錢的月規錢外,是沒有任何工鈿的。沈光權回憶:父親曾這樣對他們講過,每天一早起來,收拾好鋪蓋,第一件便是掃地擦櫃檯,將店堂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把門售的貨一包一包整理好,接著便是卸門板,開門迎客。店裡的事幹完了,馬上要趕到老闆翁子英家裡,替他倒馬桶、抱小囡、買菜、服待老闆娘……總之,樣樣事情都得幹。中午的時候,便站在一邊替大先生、小先生、大師兄、小師兄盛飯,一一都得照顧到,輪到自己最後只好吃點剩菜剩飯。晚上上好了門板,還要盤貨,將一天的買賣一一盤點清楚,一直做到連老闆也覺得沒事可幹了,才拿出鋪蓋在櫃檯上一鋪躺下睡覺,又幫老闆省掉了一個看門守夜的……週而復始,只有春節才可以歇上幾天。
沈萊舟是一個有心人,他早就為自己定下了目標,就是要做一個大先生。3年學徒,他勤幹細學,哪些貨利大,哪些貨好銷,他摸得清清楚楚。更要緊的是他還將進貨出貨的上家下家,一一盤點得明明白白。這就為他今後事業的發展打下了紮實的基礎。
3年的學徒生涯很快便過去了,這時候外面的世界、整個中國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腐朽的清政府被推翻了,插在老城廂小東北、老北門等城樓的黃龍旗被摘了下來,新的民國誕生了。然而就沈萊舟而言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不過是後腦勺上盤著的辮子剪去了,換了一個板寸頭。
母親從小就教給他做飯的手藝派上了用場。沈萊舟用節省下來的月規錢買了點菜,做了一桌菜,還破例買了瓶老酒,算是謝師,請翁子英和諸位先生飽餐了一頓。酒足飯飽,翁子英總算露出了笑臉說話了:“萊舟呵,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個手藝,菜做得不錯。不過嘛……”他抬頭望了望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沈萊舟,臉又陰了下來:“按照規矩,3年學徒期滿還得謝師1年。”沈萊舟的頭一下子漲了開來,翁子英的這番話明白無誤地傳遞給他一個資訊,就是他還得幫翁子英白乾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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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 2(2)
就在這一年裡,沈萊舟碰到了一件對他的一生影響巨大的事情。
久康洋雜貨號的生意越做越大,這一天,翁子英從外面請來了一個“大先生”。所謂“大先生”,也就是賬房先生。這位大先生對沈萊舟先生影響巨大,說到他,沈萊舟也從不提及他的名姓,而總是尊稱為大先生。那麼我們也姑且叫他大先生吧。
這位大先生學問很深,自視頗高,尤其可貴的是說得一口好英文。但是大先生也有一個毛病便是好賭,喜歡搓麻將推牌九,賭癮一上來,怎麼勸也勸不住。
法租界治安很嚴,除了指定幾家賭場,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允許賭錢。但法國人入鄉隨俗,為了照顧中國人的習慣,從大年三十到年初五破例開禁,而尋常百姓搓搓麻將,推推牌九,賺幾個小錢,一年四季也就是開賭這麼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