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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也會喜歡上她這出戏。從來沒人這樣溺愛過我。顧影自憐,我不禁想起了阿米亥的詩句:“他們扼殺了我童年裡的那個女孩,我的父親已不在人世。”如果爸爸還活著,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瓦希德的母親還是抓著瑪麗的手不放。我心想:把她迎進門,然後被她給活活氣死吧!你還不知道自己正抱著一顆地雷呢。將來只要你踩上去,它就會爆炸,炸飛你的腿,再炸,直到你的身體被炸得支離破碎,只剩下一顆腦袋去忍受痛苦和悲傷。我彷彿看見這女人的身體慢慢七零八落,最後只剩一顆頭掉在地板上,滾到瑪麗腳邊。
我呷了一口媽媽分給大家的冰鎮檸檬水。瑪麗為什麼耍這種花招呢?毫無疑問,她那臺電腦肯定在大叫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只需表現出平常的樣子,就足以嚇跑準新郎和這些隨行的人了。他們會倉皇逃下樓去,正好迎上傑米拉張開的雙臂,她正充滿好奇地等在下面呢。
我又看了看瓦希德。他幾乎沒出聲。爺爺問他生意做得如何,他也只回了句“感謝上帝”,好像整個人都被困在了一個隔音的泡泡裡。瑪麗怎麼能忍住自己那股子任性勁兒,不去取笑他呢?從小到大,她都以折磨這種悶不吭聲的人為樂。甚至連瓦地的孩子們都害怕她那張刀子嘴。我默默比較著這位笨拙的男人和瑪麗想象中那位矯健的網球選手。可是她非但沒有嘲笑他,反而撲閃著長睫毛偷偷看他,像只膽怯的小母雞那樣仰視著他。這種表情讓瓦希德如醉如痴。
爆炸始終沒有發生。瑪麗把臉轉向那位母親,向她發出無聲的請求,似乎希望她把自己從這緊張氣氛中解救出來。這位母親隨即鬆開瑪麗的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就像在說:女兒啊,你是對的。然後她在位子上挺直了身子,命令道:“說話啊,阿布·阿西姆。”
於是那位父親開了口。起初他不知道該對誰講。他把臉轉向我,我面無表情。他又把臉轉向媽媽,媽媽也現出一副不當家的樣子。直到現在,媽媽還在為瑪麗一反常態的樣子吃驚不已呢。最終這位父親對爺爺開口了:“我們兩家的交情有好多年了。”
這可真是謊話啊!不過爺爺卻是個有風度的埃及人。“我們可是一家人哪。”他附和著。其實爺爺本可以附帶提到媽媽曾參加的那些葬禮,以示證明。
“我小姨子從約旦寄來的信裡淨說你們的好話呢。”
不錯啊,他們偷偷摸摸從千里之外的約旦打聽我們的情況,我家和他們村卻近在咫尺。不管是聖誕節還是復活節,如果他們能有一回惦記起我們……“我們非常敬重您和您的兒媳。正是因為有了你們的精心栽培,才能開出這些美麗的花,”他邊說邊望了望我和瑪麗,目光只是匆匆掠過我的臉,好像我是花叢中的一根刺,“你們的確該為此驕傲。”
爺爺按了按一側的鼻翼,說:“你抽水煙,是嗎?”他站起身,高大的個子佇立在狹小的客廳裡,然後轉向媽媽,就像把她納入一場神秘儀式一樣。“一點點煤就可以了。讓我們的貴客也嚐嚐真正的菸草。”
媽媽走進廚房,爺爺把水菸袋放在自己和那位滿臉詫異的父親之間。“這種混合法可是我獨創的秘方呢,”他邊說邊把手伸進口袋,拿出菸葉來搓,那樣子就像在處理活物一樣,“如今人們都想把水菸袋給淘汰掉。我一直在找個合適的人選,好把我這秘方傳給他呢。帶進墳墓就太可惜了。”他坐下來,朝廚房門口望了望,好像在暗示:在煤塊拿來前已經不需要再講什麼了。於是我們都一聲不吭地坐著,彷彿今晚沒有比老水菸袋更重要的事兒了。媽媽回來了,爺爺慷慨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大撮菸葉,把煤塊放在上面,自己先咕嚕咕嚕試著吸了幾口,然後把菸嘴遞給新郎的父親。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瓦地的小號》 第四章(5)
“接著說吧,”爺爺說,“我們家可是窮光蛋。”
“什麼?!”那位母親驚呼,激動的模樣就像水煙裡的火星濺到了她腿上一樣。
“沒錢?”那位父親問道,幾口水煙讓他有些恍惚。
“沒錢沒房產。”爺爺像宣佈喜訊似的大聲說。
“不可能!”那位母親回道。
“什麼不可能?”爺爺笑了,“你覺得我們有些家底兒,只不過藏起來了?我也希望是這樣啊。但是為了瑪麗,我會把心都剖出來給你們看的。”爺爺的誠心實意是顯而易見的,尤其在這個充滿謊言的晚上。
“這麼說,你們已經把這些可憐姑娘的前途給吃光啦?”那位母親問道。
媽媽臉色轉為煞白,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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