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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儘量不去想。”我含著委屈說。
“我儘量不去想,”瑪麗模仿著我的腔調,“我儘量不去感覺,我儘量不去愛,甚至在夢裡也不敢去愛。那你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外面街上,一輛警車發出尖嘯。遠處的房頂上,一隻公雞在打鳴。傑米拉的貓像被困在著了火的紙箱子裡般號叫著。
“活著到底為了什麼,這我也不知道。”
聽了這話,瑪麗馬上甩開毯子,跑到我的床邊,帶著一副頑劣的表情伸出一個手指。“你冷嗎?”
還沒等她胳肢我,我就尖叫起來:“走開,夠啦!”
她在我的床邊坐下,問:“身上還疼嗎?”
“不疼了。”
“我去給咱倆沏點兒茶吧。”
我們靠著牆,盤腿坐著,慢慢品著茶。“樓梯上有女人在走動,這我也能聽到。”亞歷克斯的賓客們到來的時候,瑪麗這麼說,“我可不喜歡那種女人的笑聲。一種逢場作戲的笑。”
有一次,巴赫吉打算在羅梅瑪區的學生宿舍裡舉辦新年聚會,叫我過去幫忙準備。那段時間,我對他唯命是從,簡直像履行神職一樣盡心盡力。狹小的廚房裡堆放著一整箱威士忌和幾箱丹麥啤酒。起居室裡,在列寧那犀利的凝視中,在菲德爾·卡斯特羅那濃密的大鬍子面前,我們擺好了餐桌。這裡還掛著一些海報,上面畫著鐵絲網後的巴勒斯坦戰士。客人中的*人都是男學生,*女人只有我一個。另外還有三個美國人和一個頭發中染了兩縷綠色的德國女生。整個晚上,她一直撫摸著自己的大腿,就像在照看一隻睡著了的貓。巴赫吉講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大麻和啤酒的濃烈氣味讓我覺得反胃。裡裡外外忙活了三個小時之後,我逃到廚房裡,餓著肚子喝了一杯苦咖啡。喝醉了的巴赫吉走進廚房,把我拽回起居室。他摟著我的肩膀,向大家宣佈說:“我們差點忘了謝謝赫達幫了這麼多忙呢。”
那個德國女孩繼續撫摸著她的大腿,嘴裡吐出的字字句句就像是夏天中了暑的蒼蠅一般。“我一直弄不明白,*男生為什麼總是比他的姐妹長得好看呢。老實說,在我見過的*女人裡面,長相不錯的還真是少。”
巴赫吉並沒有糾正她的說法,即解釋說我不是他的姐妹。凌晨兩點時,我真是受夠了。巴赫吉說聚會時主人可不能中途離開。於是他的一個朋友主動提出開車送我回瓦地,但前提是車開到拉賓路時,我得幫他把好方向盤,叫車別栽到溝裡去,還得在每個路口告訴他交通燈是紅是綠。路上他還提出了別的條件,不過我都一一拒絕了。他不願意進瓦地,就在索萊爾-玻恩公司附近停了車。他向後靠著,半醉半醒地笑著說:“現在我才知道巴赫吉為什麼逃到外國人的果園裡去啦。”他朝我俯下身來,我誤會了這一舉動,緊緊靠在車門上。其實他是要幫我把車門開啟,結果我一下子摔在車外的地上。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車繞過來,想扶我起來。我站了起來,他臉朝下栽倒在地。我的膝蓋很疼,他卻在一旁哭了起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瓦地的小號》 第五章(4)
樓頂上那隻小號就像引領隊伍的一面旗幟。有人在拉手風琴,隨著思鄉之情的陣陣湧動,俄羅斯民歌唱起來了。時而有一支快活的歌曲掙扎著響起來,但總是很快就歸於沉寂。樓上的氣氛並不愉快。最後所有人都沉回那鋪天蓋地的憂傷中。
我用肩膀碰了碰瑪麗。“你是認真的嗎,瑪麗?”
“什麼?”
“把自己活埋在村子裡,和這種婆婆、這種蠢人過上一輩子。”
“我別無選擇啊。我可不像你。你生來就是個不服管束的主兒。我可不能像你那樣堅持著幹一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早上我看著你醒來。手術後被送進恢復室等麻藥勁兒過去的病人,臉色都比你的強點,你卻照舊去上班。不是每個人都能一邊拖著快散架的身子,一邊還能逼著自己往前走啊。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心裡不是滋味的時候還笑得像朵花兒。我可做不到。我發現我們做的事兒幾乎都是在攪渾水,互相欺騙,虛偽至極。每次開始工作,總有些怪事兒發生。還記得那家保險公司嗎?一個小錯、一點汙漬都能讓那個老闆歇斯底里。他總是像得了強迫症似的要求每份檔案都做得乾乾淨淨,卻看不到周圍的東西早已腐爛透頂。客戶們會裝成很急的樣子衝進門來,誇張地講著自己遇到的事故,然後我用漂亮的字型在整整齊齊的白紙上打出他們說的那些謊話。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心情不好,我問自己,如果一份工作裡全是欺騙,那我為什麼還要準時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