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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極了,閣下。”
可憐的教授最後說的話淹沒在閣下洪亮而不耐煩的嗡嗡聲中了,他慌慌張張地退出來,差一點兒和那從沉重的轉門走進來的衛兵撞了個滿懷。在門外,他那兩條腿突然間變得像紅木傢俱的腿一樣沉甸甸的了。他站了一會兒,竭力恢復對兩條腿的控制。他極需一張椅子坐一會兒。然而,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沒有椅子,只有一條巨大的鋪著灰色地毯的長廊。不管怎麼樣,他沒有時間站在那兒張望,他身負著一件緊迫的國家事務要處理。他又開始動彈起來,但心中仍然在想著剛才慌張退席時的尷尬情景,特別是閣下竟然稱他為“先生”。他又止住了步伐。“我真丟臉,”他大聲地說了出來。“上帝啊,我真丟臉。我什麼地方做錯了呢?”
“你怎麼還在這兒?”衛兵在他身後大聲喊道。奧孔教授又活了過來。他感到腦袋有點兒輕,也許在長廊那一頭的禮賓官會有白蘭地,他能喝上一口。
與此同時,趕超他的鐵面衛兵轉入會議室,遵照閣下最新的指示,讓內閣散會,並將檢察總長帶到他跟前。
閣下在心中納悶,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很好地應付了他。我當然不能容忍我的部長溜到我面前,對他的同事做出含糊其辭的指責來。這不是板球!沒有忠誠之心,沒有集體團結的精神,什麼也沒有!而他竟然還稱自己為大學教授。怪不得人們說他在大學校園裡領導著一個不停地拍手的招魂會。真丟臉。軟到骨子裡去了,他們就是這樣的人。教授!我的半文盲的叔叔說,我們請白人打包離開,不過沒想到他們會將他們帶來的器具全部拿走。他真是說得太對了。教授!白人臨走時,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回到他的箱子裡去。不過想一想我們的腦袋裡到底裝著什麼,在我們登上這個座位時,竟需要這些半生不熟的教授來對我們說三道四?他們知道什麼?在任何時候,我只要嚴格的軍事訓練和紀律就行了!
“進來,檢察總長……請坐。我請你來,是想問你一個直接的、簡單的問題。我知道你是一位律師,但我十分繁忙,所以我希望你直截了當地回答,好嗎?我從各個方面收集到的情報告訴我,新聞部長也許對我並不那麼忠誠。正如你知道的,這是一個非常嚴肅、非常敏感、非常微妙的問題,我是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問你的。在這兒說的任何話是不會洩露到這四面牆之外的。”他分兩次比畫著四面牆,就好像空中小姐在起飛前進行緊急疏散指導時指著緊急出口似的。檢察總長快速地一連點了四五個頭。
“好極了。你是怎麼理解這些情報的?”
檢察總長懸坐在椅子的邊沿上,左手肘撐在桌上,伸長了脖子去聆聽閣下所說的每一個字,因為閣下說得異常小聲,好像故意為難聽者似的;或者讓聽者全身戒備以免錯失了一個生死攸關的口令。當他望著受害者緊張地聆聽他所說的重要資訊時,又一次暗暗地感到快樂。這種快樂最近常常伴隨著他,特別像現在這樣的時候,他能極度從容地應對那些令人頭痛的人,這些人在他掌權之初曾多麼讓他畏懼。我們的人民說,要用一頭獅子來征服一頭豹。確是真知灼見! 。 想看書來
荒原蟻丘 第二章(5)
他品味著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獲得成就的美妙感覺,這感覺融入他思維和整個身心的核心,並開始擴散,就好像鮮紅色的美味棕櫚油在滾熱的烤木薯上溶化開來一樣。他把聲音壓得更低,還進一步把腦袋靠在他巨大的黑色皮椅上,這樣,他就彷彿是在對著天花板,而不是對著桌子對面的謙卑聆聽者說話了。
檢察總長突然起了疑心,就像一個採石者陡然間感到空中有一種死亡的威脅,但又不能確定威脅到底來自何方。他決定敷衍過去。在整整一分鐘之內,他停在一個地方,動也不動,對任何問題不作回答。
“嗯?”閣下被對方的拖沓和沉默激怒了,提高了嗓門,並挺直身體。“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還要我重複一遍嗎?”
“沒有必要重複,閣下。我全聽見了。閣下,你知道你謙卑的僕人是一位律師。我的職業要求我只相信確鑿的事實,而不是根據個人的感受或懷疑作出判斷。”
“檢察總長,我叫你來並不是為了給我講課,而是來回答我的問題。你也許是總長,但請不要忘了我是總統。”①
檢察總長大聲笑了出來,手捧著啤酒肚,無法自制。在持續的笑聲中,他一次又一次地重複道:“說得好極了,閣下。說得好極了!”閣下毫無疑問對自己的智慧所造成的效果感到滿意,但不屑表現出來,他帶著有點兒縱容的眼神凝視著檢察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