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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當寶貝,沒捨得吃掉。老姆病倒在床,面無血色,膝上早已敷了草藥,打了竹條繃帶,臥床動彈不得,連屎尿都要專人服侍,叫苦連天。常氏坐在床前,握了她的手道:“如何摔成這樣?”老姆頭也不能動,望著天花板道:“苦呀,若是上天入地,摔了骨頭,倒也值得;就是圖清潔,擦門窗摔成這樣,好不冤枉!”常氏道:“哎喲,是人老了骨頭脆了,容易摔斷腿腳的。我那福仁也是這樣,腳筋無力了。”老姆低沉哭訴道:“這一摔恐怕要走了——只愁我細兒還沒個媳婦!”常氏勸道:“莫想那麼多,誰沒有個三長兩短。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一時不好,也莫想那麼多,還要活很長呢!”老姆苦道:“活很長是無用的,也幫不了兒子一絲一毫。”因那骨頭折了,甚是痛苦,老姆一味悲觀,說死道活的,常氏不免心有慼慼,又好言相勸。
李兆壽恰買了鹹面回來——老姆躺在床上,只有吃麵條比較簡單,又不能吃湯,拉一次尿比起爬山都不易。見了常氏,指著易拉罐牛奶道:“你這麼高階的東西,可是卻不能吃的,裡面是稀的,一吃就費事,快拿回去。”常氏走出老姆的房間,道:“莫這麼說,等她能下床了吃也是可以的。如今你們不能再分家吃了吧?”李兆壽道:“她如今不能走動了,就合起來吃;若是我不能走動了,不知是不是就該餓死了——她是不會主動跟我合起來吃的。”常氏道:“莫這麼說,老來相伴,誰都離不開誰,決不會一人好好的看另一人餓死。你們兩個都好好的,便要賭氣分家吃;有一人不行了,倒會好起來的,老來的冤家。”李兆壽道:“哪敢當她是冤家,我在這家裡,就是舊社會的長工,地主要我便要我,不要我便踢開,沒有商量的餘地。”老姆在裡面,隱約聽了李兆壽的牢騷,有氣無力卻大著嗓門道:“你若不管我便別管我,自有細兒服侍我,別趁我沒能耐時做大。”常氏道:“拌嘴過日子,老了也不改。且做麵條與她吃了。”李兆壽笑著小聲牢騷道:“她是鴨子的嘴殼,硬得很,到棺材裡想罵我了,這嘴還是能張開的。我是被罵了,還要乖乖替她做著,一輩子的窩囊命。”常氏道:“老來能侍候媳婦,那是福分,若要別人來侍候你,那倒不是福分哩。”當下見李兆壽笨手笨腳,便替他做了麵條:只把鹹線面往沸水裡一過,撈將上來,和了豬油,便是香噴油滑的一碗,又進去喂與老姆吃了。老姆道:“莫這樣,腿是斷了,手還是能動的。”常氏道:“全身都別動,好得快!”將麵條與她吃乾淨了,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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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壽春 21(2)
這一躺,就躺了三四個月,方能勉強起來。床都躺爛了,躺臭了,原來屎尿也都有屙漏床上的,後來連李兆壽都嫌棄了,只是不敢說,也不敢流露出來,只是對李福仁說了種種不堪——老來病,確實是惹人嫌的。陳老姆躲過一劫,以為能康健起來,卻發覺,腿骨頭雖無大恙了,人卻憔悴不堪,一張臉瘦長而蒼白,被褶皺包圍著,只比鬼更像鬼。又有一樣異處:別人一天吃三餐,她偷偷吃了四五餐,能吃卻不見氣色好了,只是越來越虛弱了。還有一樣病症:是自早就有的,若手指腳趾輕碰了哪裡,面板裡頭便起了烏腫,自在裡面發作腫脹、起膿,直到破皮而出,塗了不少藥膏,渾身盡是膏藥味。這一樁樁病症,皆有出處,只是此時不知:那農家老人得病,只是在家中揣測,土醫草藥能治則治,不能治則硬撐著,直到死了為止。如這般複雜的病症,只能靠身體硬扛了。
其間恰長生和尚下山來,拿了一味藥給李福仁,醫治他的目視不明,要以豬肝為藥引。李福仁笑道:“藥吃得起,藥引卻吃不起,吃豬肝治病,哪有這個福分。倒是陳老姆骨頭摔斷後,病症不斷,可看看她有無法子治!”那長生也懂些許醫藥土方,又以度人為本,自是不敢怠慢,連飯也不吃,當下來到李兆壽家。見她能吃卻形銷骨立,手指頭處處有潰爛之跡,也看不出是何症狀,只是瞧得出有虛症,便又想了幾味草藥,答應次日送來。
閒事休提,單來關注細春。他去連江養池養了半年多,一日回到家來,道:“娘,我悔呀!”常氏驚道:“悔何?莫非池子又塌了?”細春道:“倒不是,乃是因為這池賺了,悔當初借錢借得太少,股份也小呀。”常氏喜道:“阿彌陀佛,能賺就是大喜了,人心哪能知足。”又道:“林公果然有靈,那籤說你會賺的。”當下歡喜不盡,將細春要換洗的衣服取下來,又道:“兒呀,後鍋有熱水,快去洗了,來吃飯。”又緊著給細春去買酒——原來那細春在塘下,已經練得天天離不開酒了,一回來就一筐筐地往家裡搬。凡父母見了兒女事業初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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