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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還剩個蒙古。
轉眼已近年底,薩哈廉左右奔波終於病臥床榻,無法再下地走動。然而在他的提點下,諸貝勒紛紛開始忙著上摺子寫各自的誓詞,以表忠心不二。
十二月廿六,就在大家忙著上誓言的時候,莽古濟的家奴冷僧機告發莽古爾泰、德格類在生前與莽古濟等人結黨謀逆。
而後皇太極下令徹查,果然在莽古爾泰家中搜出十幾塊刻有“金國皇帝之印”的信牌。莽古濟的丈夫瑣諾木杜稜見勢不妙,主動自首,轉“汙點證人”,為冷僧機的告發提供旁證,供稱曾與莽古濟一起對莽古爾泰發誓,明裡效忠大汗,而背地裡實則襄助莽古爾泰。
人證物證一應俱全,不由人不信。
舉國譁然。
滿朝文武明知莽古爾泰和德格類均已暴斃,如今的證據不過是“死無對證”,卻都不敢站出來吭一句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富察袞代的那些個子孫們被一股腦的一網打盡,想必他們心中亦有兔死狐悲的心悸與害怕。
以皇太極的城府與心計,想要借題發揮,弄死一兩個人,實在是太輕而易舉了。
而選在眾人正準備發誓的當口來這麼一下,更是起到了殺雞儆猴的效果。
眾人皆是誠惶誠恐的寫下最為誠懇的誓言,不敢再馬虎造次。
若說以前我對皇太極是又憐又愛,到如今也不知打什麼時候起,憐惜之情漸漸的已轉變為敬畏之心。
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深深體會出清太宗的可怕來。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代善會是如何?
代善的命運只怕會比莽古濟等人的下場更慘!
莽古濟謀逆罪名很快就定了下來,這位驕橫任性的三格格最終頂著一個庶人的名分走上了不歸之路。
同時被處死的還有莽古爾泰的三個兒子、富察袞代與前夫所生之子,也就是莽古濟的同母異父的兄長昂阿拉、袞代與努爾哈赤所生的十六子費揚古,以及正藍旗將士一千餘人。
血雨腥風瀰漫在盛京城上空,這是一場自大金建國以來最為殘酷的政治傾軋,也是皇太極在登上帝皇之位前,為徹底掃清道路所施行的必然手段。
正藍旗的兵權由此正式收入皇太極手中。
十二月廿八,皇太極看罷那些誓詞後下旨說道:“大貝勒年邁,可免誓。薩哈廉誓詞暫存,待其病癒,再盟其誓。其餘諸貝勒,不必寫什麼從前”並無悖逆事“等語句,只管寫”從今以後,存心忠信,勉圖職業,遇有大政大議,勿謀於閒散官員及微賤小人“,就以此言為誓即可。若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不顧國家,必遭天譴。莽古爾泰、德格類等邪逆者,天已誅之,可為明鑑。諸貝勒假若陽奉陰違,懷有異心,亦必有遭譴之時!”代善執意不肯免誓,於是這日午時眾人齊聚,燃香盟誓。
我悄悄的躲在不遠處窺視,只見白茫茫的雪地裡跪倒一片臣子。
代善跪在當前,率先對天盟誓:“代善誓告天地,自今以後,若不克守忠貞,殫心竭力,而言與行違,又或如莽古爾泰、德格類,謀逆作亂,則天地譴之,令代善不得善終。若國中子弟,或如莽古爾泰、德格類,謀為不軌,代善聞知,不告大汗,亦令代善不得善終。凡與大汗謀議機密重事,若出而告於妻妾旁人,亦天地譴之,令代善不得善終……代善必當竭盡其力,效忠於上!”他的誓言淡淡飄散在冰冷的空氣裡,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刻著歲月滄桑的無奈與悲哀。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已經再難尋到那絲清澈澄淨的痕跡。一直存在於我記憶中的那個淡然清潤的少年似乎已經悄然逝去,眼前剩下的,只是一具沒了靈魂的軀殼。
淚溼衣襟,點點都是心痛。
負他太多,累他一生!
除夕那日,又有人奏稱莽古爾泰與德格類罪無可恕,雖然身死,當刨墳磔屍,以示其罪。
原本總算被新年氛圍稍稍帶出些好心情的我,在看到這份摺子時,終於忍耐不住強壓多日鬱悒怒火,發作道:“這還有完沒完了?見過落井下石的,可還沒見過這般不依不饒的!”皇太極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瞧了好一會,忽然吁了口氣,唇角竟慢慢勾了起來:“你總算是喊出來了。”我微微一愣。
“我知道你心裡是不滿的,只是憋著不肯埋怨我心狠罷了。”“我……”“算了!”他把摺子往案上一丟,“刨墳磔屍的罪責就免了,只把墳頭抹平了吧!”說著硃筆一揮,草草寫下一溜滿文。
有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乃是成就一代開國帝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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