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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何表情,事實上我也無須再知道。他是悔、是恨、是悲、是喜、是怒、是狂……都已與我無關。
從這一刻起,我將撇開這數十年的牽牽絆絆,走上一條未知過程,卻已知結局的不歸之路。
1582年至1616年,萬曆十年至四十四年,短暫的三十四年生命,我已走過大半!
握了握拳,屋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我長嘆口氣,將胸口鬱悶的濁氣全部排除,隨手擦乾眼淚。
還有……六年……
第九章 烏拉(1)
離去之時乃是毫無預兆的,我甚至連個小丫鬟都沒有帶在身邊。只隨意地揀了幾件換洗衣物,捲成一隻小包袱,然後在某日子時,頂著滿天星光,我悄然坐上馬車出了赫圖阿拉。
之所以弄得如此神秘,偷偷摸摸地趕在半夜裡走,這個原因努爾哈赤沒說,我也心知肚明地沒問。
一路馬車顛簸,搖搖晃晃地出了內城門、外城門,然後直通城外山道。我掀開簾子望著滿天繁星,已然麻木得連心都不會痛了。
馬車駛出赫圖阿拉後,並沒有直奔葉赫方向,反而轉往十里外的費阿拉舊城。
我想在臨走前最後看一眼費阿拉——這個要求提出時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當時甚至懷疑努爾哈赤根本就沒有聽見,不過就此刻的路程安排來看,他到底還是留心到了。
從費阿拉繞回,已是丑時末,趕車的車伕將馬趕得很急,我在車裡顛得七葷八素,先前滿腹悲傷之情全被顛飛,只覺得火氣上湧,突然有種想破口大罵的衝動。
我用盡全身力氣利用四肢緊緊撐住車廂,這才避免自己被顛得在車內滾來滾去。這種瘋狂的“飆車”行為,簡直比殺人還恐怖,就在我再也忍受不了,三字經衝口而出前,馬兒嘶叫一聲,車輪奇蹟般定住了。隨著慣性,我卻一頭栽到了車廂門口。
車外有腳步聲接近,我撐著身子狼狽地爬起,正納悶犯嘀咕,只聽一個男子恭敬地問道:“請問車內的可是布喜婭瑪拉格格?”
我微微一驚,彎腰掀開簾子直接探出頭去。
只見黑沉沉的山道前一簇簇的盡是明亮的松脂火把,我頓時嚇傻了眼,視線緩緩收回,最後落在眼前這個穿了件湖色團花事事如意織錦馬褂的男子身上。
年輕秀雅的臉孔,神清氣爽的笑容……我哇的一聲大叫,興奮地笑道:“烏克亞!怎麼會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奉淑勒貝勒爺之命,寅時正在此恭候布喜婭瑪拉格格,護送格格回葉赫!”
我愣了一下,高漲的情緒陡然跌落,“你非得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麼?”他對我刻意疏離,恭謹有禮,讓我心情重回鬱悶。刷的一聲,我放下簾子,縮回車內。
車子開始慢悠悠地重新上路,我無聊得發悶。天色漸漸轉亮,亮光一點一點透過簾隙灑進車廂,我終還是忍耐不住,撩起了窗簾子。
烏克亞悠然騎在馬上,神情淡泊自如,目不斜視。
“阿丹珠好麼?”我不管他到底聽不聽得見,只是細聲詢問。
過了許久,他才沉緩開口:“好。”頓了頓聲,嘆道,“她嫁人了。”
“嫁人?嫁了誰?是褚英麼?”我坐直了身子,腦袋幾乎探出窗外。
“不是。”側面看去,烏克亞的臉色有些憂鬱,“阿爾哈圖土門……不要她!阿丹珠心心念念想嫁他,可他執意不肯娶。如此拖了兩年,阿丹珠年紀大了,最後只得服從阿瑪的意思,嫁了族內的一員部將……”
原來……那般率性而為的阿丹珠竟也不能得償心願。集父兄的親情寵愛於一身的阿丹珠,從沒受過委屈和挫折的阿丹珠,自信爛漫的阿丹珠……阿丹珠尚且如此,我又將如何呢?跟她比起來,我缺失的更多——布揚古……唉,布揚古!葉赫的親人於我而言,簡直比仇人更可怕!
“格格在想什麼?”
我抬頭,沒直接回答他的問話,反沉下臉恨恨地說:“烏克亞,你若再如此跟我講話,從今往後,我只當不認得你!”
說罷,我作勢欲甩簾子,他忽然扭頭,動容嘆息:“罷了!阿步,算你贏了!”
我嘻嘻一笑,正要揶揄他兩句,忽然車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急促地傳來。烏克亞面色微變,揚聲高呼:“全隊戒備!”
烏克亞帶來的兵卒約莫二三十人,此時在他的帶動下已全部收馬靠攏,團團圍住馬車。
我好奇心起,正欲探頭看個仔細,烏克亞斥道:“阿步,回去坐好!不管外頭髮生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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