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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開始五遁盜的生涯後,他從未如此刻般掌握不到自身的情況。本以為得到夜明珠後,衰運會離他而去。拿最後一兩銀到賭場去拚搏,亦基於這種信念。他從沒這般得心應手過,連戰皆捷,到他贏得剛好五百兩銀,被大贏特贏衝昏了的頭腦清醒過來,生出不寒而慄、震攝他魂魄的驚怖。
五百兩正是他一直以來頊留給自己下一次盜寶的行動經費,事情巧合得令他沒法認為只是巧合。事實上由失足掉下急流,直至拾得夜明珠,冥冥中似有某種力量在擺佈他的命運,有點像傳聞中被鬼迷的情況。不但他被鬼迷,賭場的人也被迷著了,致對方甚麼賭術都派不上用場,讓他連贏七局。
我的老天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你究竟在耍我還是幫我?我該怎麼辦?隱隱中,他曉得答案。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過往的方法再不可行,即使盜得寶物,不但沒有人敢接贓,還會出賣他。
他的所有希望,他的將來,全寄託在貼身收藏的夜明珠上。
辜月明和馬兒立在船首的位置,靜待渡船起航,蹄聲傳來,他不用看也曉得那神秘冷傲的女郎從身旁走來。他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因她避開辜月明,由隊頭變成隊中,船的另一邊擠滿了貨物和船客,在負責收船資的掌船漢指示下,只好往空處走,直抵辜月明身旁,可謂冤家路窄。
辜月明靈敏的鼻子深嗅一下,她健康芳香的氣味湧入鼻腔,直鑽心肺,令辜月明生出難以形容的滋味,不由暗歎一口氣,自己是怎麼了?
他曾見過她嗎?辜月明敢肯定沒有,因為他有過人的記憶力,接觸過的人會在心中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象,何況是如此出眾的姑娘。
女郎凝望江水,反是隔著兩人的黑馬不住擺頭過來朝辜月明的坐騎低鳴,頗為興奮主動,可是辜月明的馬兒卻像那女郎般,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和主人間成了有趣的對比。
辜月明細審女郎的黑馬,輕描淡寫的問道:“姑娘的坐騎是不是來自塞外的契丹?”
女郎冷然道:“不關你的事。再向我嚼舌頭,我會揍你一頓,不要怪我沒有警告在先。”
辜月明不單沒有生氣,還大感暢快,碰釘子早在意料中,難得她肯開芳口說這麼多句話,令他“受寵若驚”。
渡船開出。
辜月明心中忽現驚兆,是來自他劍手的直覺,卻是與身旁的女郎無關,正思量間,倏地機括聲響,一枝勁箭就在前面江水處閃電射出,朝他胸口激射而
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和太出人意表,辜月明看到勁箭時,離他胸門已不到四尺,來不及拔出佩劍。
女郎反應迅捷,嬌呼一聲,朝辜月明瞧來。
辜月明神色不變,左手握拳,就那麼向利箭揮去。“叮!”擊中勁箭的並不是他的拳頭,而是辜月明袖內暗藏的鐵護腕,勁箭應手反彈激飛,沒入江水裡。
撞擊聲引得附近的人往兩人望過來,見兩人神態依舊,遂不以為意。
辜月明感覺著在江水下以弩箭機施襲的人潛入船底,從另一邊離開,知道即使跳進江水,亦難以追及,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女郎透過竹笠,凝神看他。
辜月明往她望去,微笑道:“姑娘察覺到箭鏃淬上劇毒嗎?”
女郎別轉頭去,不再看他。
辜月明目光投往江水,心忖不用說又是昨夜的刺客,再接再厲向他施襲。
究竟是何方神聖,務要置他於死呢?刺客既精於用毒,會不會與夫猛的尋寶團二十四人中毒身亡有關係?又或這個刺客就是夫猛本人。但很快他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夫猛是絕對沒法知道他奉命南下的事。若夫猛仍然在世,只會設法躲起來,而不會四處殺人。
他腦海中浮現鳳公公把七返劍擱在身旁几上的情景。
鳳公公要自己負責這個任務,應是早有預謀,大有可能預早通知錢世臣或季聶提,所以這兩個人是曉得自己南下的事。這個厲害的刺客,與其中之一當脫不了關係。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
他辜月明如按原定計劃,直赴岳陽,行程會落入敵人算中,失去主動的優勢,變成捱打的局面。
有甚麼方法可化被動為主動呢?
船速減緩,原來已抵對岸。
丘九師傲立在船首,河風吹得他全身衣袂飄揚,威武如天神。
阮修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