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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的光才一併沒事的,王掌櫃生怕他再次惹出是非,幾乎是跪在兒子面前求他放棄那些想入非非的信仰和行動。兒子當時勉強答應了。王掌櫃怕的就是兒子敷衍他,一直亦步亦趨地守在兒子身邊,不讓他四處走動。結果兒子還是遠走高飛了,去做那些隨時會被抄家殺頭的事情了。王掌櫃心裡的悲苦如江河大海,無人可以訴說,只得暗自吞嚥,暗自積攢更多的銀洋,準備有朝一日在又一次要拯救兒子生命的時候派上用場。
忽一日,上埝鎮的薛暮紫從天而降似的,只一個小廝跟著,輕輕巧巧進了董濟仁家的大門。
海陽人對做醫生的一向尊崇有加,薛暮紫又不比西醫王亦堂,是家裡的世交,常來常往慣了的,所以他一進門,驚動了董家上上下下。濟仁自然是滿臉感激地迎接出來,就連老太太和極少出門邊的心錦也互相扶持著來到敞廳間,見了薛先生一面。薛暮紫連連誇讚老太太精神健朗,有長壽之相。又替她約略把了下脈,說她只有個咳喘的老病,冬春易發,不妨事的。人倒是常年有點小病才能長壽,因身體裡的穢氣得以不斷髮散,有益無害。相反,那幾年幾十年不生病的,生出來就是大病,反令做醫生的棘手。一番話說得老太太眉開眼笑,退出去的時候還連聲囑咐薛先生要多進城來玩,來了別住客店,就住家裡,家裡事事方便。
老太太走了之後,薛暮紫才說起此行的目的:他年年這個季節裡要出門巡遊一次,挨個兒看望他的病人。他說,很多人不懂得病去如抽絲的道理,稍稍看得有點起色,自覺身子舒坦了,就懶得再開方子吃藥。殊不知秋寒一來,最易復發。醫生就怕這個復發,原本五分功力就能治好的,一復發,怕是十分功力也難治。所以他總是防備在先,早早地往病家巡遊一趟。
濟仁聽了,自然好一番感慨唏噓,從肺腑裡稱讚薛先生的醫風醫德。
此刻已近飯時,讓廚子得福另備酒菜已經來不及,濟仁就吩咐他去老松林菜館要一桌現成的席面送來。薛暮紫也不推辭,邊喝茶,邊和濟仁談些醫理及時政之類的閒話,態度極為安詳坦蕩。濟仁和他從容地對答著,心裡暗自慶幸自己生平又得一位摯友,態度上自然也是誠懇有加。
不大工夫,菜館裡跑堂的夥計將酒菜送到,得福略加整治,過來請主客入席。
濟仁因病不能飲酒,特地喊心碧出來陪客,又把四老爺濟安請來。席面雖是倉促湊成,倒也冷熱俱全,很像樣子。這又得歸功於心碧的操持,她是日日都防著有客人突然而至,要求得福必須備有幾個拿得出來的半成品湯菜的。
薛暮紫原來喝酒很有點海量,加上他生性從不畏縮拘謹,故而喝得十分暢快盡興。酒至半酣時,恰巧濟仁的兒子克儉從外面闖了進來,濟仁叫住克儉,要他給薛先生行禮。薛暮紫見克儉生得眉清目秀,小小年紀已顯出風姿俊朗的形跡,心中歡喜,藉著酒意說:“我有一小女,跟貴公子差不多年紀,長得倒也還差強人意……”
濟仁是何等聰明之人,馬上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濟仁生有五個女兒,只克儉一個兒子,平時雖恨他不肯用功學好,畢竟是唯一的傳宗接代之人,私心裡對他也還是存了很大希望的,婚事上自然就不肯馬馬虎虎。薛暮紫人品醫術都還不錯,想來家境也不會太差,但是說到底只是個鄉村醫生,與濟仁的身份地位顯然地有一段距離,若結成親家,總不是十分般配。所以濟仁馬上接過話頭說:“小兒白生了這麼一副秀氣的面孔,卻是頑劣過人,很令人頭疼的。曾經有幾位朋友世交來替他提親,我都是說,等大了再看,別弄出個不成器的東西,害了人家好好的女孩子。”
薛暮紫聽他這麼一說,便不再好開口。
一邊的心碧生怕濟仁這番話怠慢了客人,連忙朝濟安使眼色,讓他勸酒,自己便往薛暮紫面前的小碟子里布菜。為表示誠意,心碧也勉強喝了幾杯。心碧一喝酒,從眉梢到睫毛這一段就沁出胭紅,襯上極明媚的一對鳳眼,很有點古典美人的遺風,弄得薛暮紫不看又不行,多看又不便,乾脆推說飯飽酒足,匆匆離席。
一行人挪至濟仁的書房裡喝茶時,心碧想起綺鳳嬌這幾日精神倦怠,食慾不振,像是身子不大好的樣子,心說何不趁薛先生在這裡的方便,讓他看上一看?心裡這麼想,就說了出來。薛暮紫很隨和,馬上答應,問心碧:到姨太太屋裡看,還是把姨太太請出來在書房裡看?心碧答說,不須勞先生大駕,還是叫鳳嬌到這裡來吧。就派了蘭香去請綺鳳嬌。
綺風嬌進門時,果見她眉眼腫脹,面色苦黃,病懨懨無精打采的模樣。行禮之後坐下來,她訴說這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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