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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被掠。唐篔先祖遺留的一點紀念性首飾及陳寅恪歷盡千難萬險,歷盡十幾年戰火僥倖儲存下來的二十餘封祖父往來手札亦被劫走。造反派先是把幾隻大字號高音喇叭吊至陳宅窗前屋後,讓其聽取革命群眾對其發出的怒吼之音。雙目失明,不辨牛馬且患嚴重失眠症與心臟病的陳寅恪,突聞幾個“怪物”整日在耳邊嗷叫不止,驚悚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後來他們乾脆將高音喇叭乾脆搬進室內,綁到了陳氏的床頭之上。每當“革命者”呼聲響起,整個陳宅如狂飆突至,風雷激盪。陳氏夫婦未聞幾聲,即感天旋地轉,雙雙心臟病復發,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陳寅恪最後的聲音是:“我現在譬如在死牢之中。”
1969年春節後,陳寅恪一家被掃地出門,遷至中大校園西南區五十號一所四面透風的平房住居。此時陳寅恪病體衰弱得已不能吃飯,只能進一點湯水之類的“流食”,偶有親友偷偷登門拜望,他躺在病榻上已說不出話,只是眼角不斷有淚流出,望者無不悽然。陳寅恪自知將不久於人世,但面對幾次被登門的“革命者”亂拳打倒,心臟病日趨嚴重幾乎癱瘓的唐篔,陳認為愛妻可能將先於自己命赴黃泉,悲涼無助中,夫妻相對而泣。奄奄一息的陳寅恪憐夫人之悲苦,嘆命運之不公,心懷無盡的怨憤與痛楚,留下了生命中最後一曲輓歌《挽曉瑩》:涕泣對牛衣,卌載都成腸斷史。廢殘難豹隱,九泉稍待眼枯人。
【歸去】
1969年5月5日下午,躺在床上氣脈已竭的陳寅恪,再次被迫向當權者作口頭交代。陳寅恪有“我現在譬如在死囚牢中”之語,終至淚盡泣血,口不能言方休。延至10月7日晨5時30分,心力衰竭的陳寅恪於悽風苦雨中溘然長逝。一個月後的11月21日,唐篔撒手人寰,追隨陳寅恪而去。
梁宗岱夫人甘少蘇在回憶錄《宗岱和我》中說:“那時候,捱整的人及其家屬都特別害怕高音喇叭,一聽到高音喇叭聲,就戰戰兢兢,因為紅衛兵經常用高音喇叭通知開會,點人出來批鬥遊行;而出去一次也就是小死一場。歷史系一級教師陳寅恪雙目失明,他膽子小,一聽見喇叭裡喊他的名字,就渾身發抖,尿溼褲子。就這樣,終於給嚇死了。”
【評譽】
義寧陳氏一門,實握世運之樞軸,含時代之訊息,而為中國文化與學術德教之所託命者也。——吳宓《空軒詩話》
吳世昌與唐蘭縱論天下飽學之士曾大言云:“當今學者稱得上博極群書者,一個梁任公(梁啟超),一個陳寅恪,一個你,一個我。”
吳宓在哈佛初識陳就向朋友宣稱“閤中西新舊各種學問統而論之,吾必以寅恪為全中國最博學之人”。
傅斯年也說陳寅恪“在漢學上的素養不下錢曉徵”。
傅斯年對陳寅恪這樣評價:“陳先生的學問,近三百年來一人而已!”
梁啟超向人介紹陳寅恪說:“陳先生的學問勝過我。”後來梁啟超向清華大學校長曹雲祥推薦陳寅恪時說:他的著作“還比不上陳先生寥寥幾百字有價值”。
美國弗吉尼亞大學教授汪榮祖說:“陳寅恪在現代中國史學上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在國外影響也很深遠。”
日人白鳥庫吉稱其為中國最博學的人,卻完全沒有俗世的聲名。
一位美國學者寫《論韓愈》一書,特在扉頁上註明;將此書獻給陳寅恪先生。
胡適留美時的“文學知音”、現代中國第一位女史學家陳衡哲(莎菲,1893~1976)曾這樣評論:牛津聘請陳寅恪,證明中國的學術,已經受到西方學界的重視。但她又頗帶自豪地加上一句:以陳寅恪的學問,他在牛津講學,能聽懂的恐怕寥寥無幾。
胡適說:“讀陳寅恪的論文若干篇。寅恪治史學,當然是今日最淵博、最有識見、最能用材料的人。”
1946年4月16日,胡適在日記中寫道:“寅恪遺傳甚厚,讀書甚細心,工力甚精,為我國史學界一大重鎮,今兩目都廢,真是學術界一大損失。”
季羨林說:“寅恪先生為一代史學大師。這一點恐怕是天下之公言,絕非他的朋友們和弟子們的私言。”
季羨林這樣回憶陳寅恪:他繼承了中國“士”的優良傳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對青年學人,只談優點,一片愛護青年學者的熱忱,真令人肅然起敬。
吳宓說:“始宓於民國八年,在美國哈佛大學得識陳寅恪。當時即驚其博學,而服其卓識。馳書國內諸友,謂今中西新舊各種學問而統論之,吾必以寅恪為全國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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