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章 空辯不若實為證(一)(第1/2 頁)
韓向陽沒有讓宏泰繼續“實在是”下去,端起黑陶碗喝了一口,啪地一聲放到木桌上,眯著眼睛看著宏泰:“陳詹事知曉貴寺傳承悠久,不忍斷了傳承,所以才派某來商議商議。大師要知道,這河南府可是有百八十座寺廟啊!”
“呵、呵。”聽到這直白的威脅,宏泰臉皮直跳,乾笑兩聲。
任何傳承久遠的寺觀都會經歷多次破落和再興,小林寺也不例外,尤其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小林寺那金佛、那香油錢,可是有很大吸引力。
按道理,身為住持,對此應該早就看透,不生悲喜平淡以待才是。
但宏泰就是不甘心。
當年會昌滅法後,小林寺破敗不堪,他師父行鈞受邀住持小林寺,修殿堂、鑄佛像,四十餘年才讓小林寺重又恢復往昔幾分聲勢。
只可惜宏泰接任住持之後,一來名聲沒有行鈞那麼大,二來又經歷了兩次改朝換代,小林寺頹象再顯。
若是從陳佑之言繳納田稅,小林寺怕是一下就要跌落一個臺階!
但若是不從,能擋住當然是好,一旦擋不住,只怕又要重演滅法之禍了!
何去何從,宏泰心中一時難以定奪。
手中念珠轉得更快了,他得好好想想,若是不從,有哪些關係可以用一用。
宏泰在思考,韓向陽也在思考。
他卻是想到了來之前陳佑說過的話:當初禪宗之內尚有頓悟漸悟之爭而分立南北,如今這不同宗派之間也不可能一片和諧,須得令諸教派成眾狼爭肉之勢,才能國家安穩。
而現在,胡教諸派雖有齟齬,但門戶之見卻不是很大。
比如宏泰,他習的是戒律分屬律宗;他師父行鈞習的是《法華經》,人稱法華行鈞,分屬天台宗;他師祖則號素禪師,禪宗的。
除了那些各教派衣缽傳承的“某祖”,絕大部分和尚教派歸屬都不是那麼分明,平常時候自然也爭不起來。
陳佑沒說要怎麼才能挑動和尚鬥和尚,但韓向陽感覺宏泰似乎不太願意妥協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朝這方面想。
如果能讓這些和尚認同“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惡”的觀點,那麼為了消除異端,被取消的那些特權顯然就不重要了。
問題是,該怎麼做?
好一會兒,宏泰終於開口了:“韓先生,不是貧道不想交稅,實在是那些田畝收成不好,百姓辛苦一年,不過是僅能餬口罷了。”
想來想去,還是平民百姓最好用。
畢竟小林寺田地近萬畝,佃戶無算,真要是鬧起來,河南府怕是承受不住。
只不過這是一把雙刃劍,除非是『逼』入絕境,否則宏泰也不想用。
韓向陽回過神來,看著一臉悲苦的宏泰,沉聲道:“主持定要不從?”
宏泰垂首,宣了一聲佛號,轉了幾顆念珠之後才道:“非是不從,只是那地交給百姓,就不是貧道所能隨意處置的,不若請府衙遣人自下田收稅便是。”
居心叵測!
韓向陽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盯著宏泰一字一頓問道:“住持當真做此想法?”
宏泰心中一突,強壓著不安,臉上扯出一絲笑容:“還望上官體諒則個。”
待韓向陽離開,宏泰皺著眉考慮了一陣,叫來一個小沙彌:“你去把宏澄叫來。”
周山山頂,冠上簪花的陳佑抬起手裡木杖,指了指山下風光道:“這周山還是太矮了些!”
他身邊只有寥寥幾人,重陽有假期,書院師生大多出去遊玩登山了。
正如陳佑所說,周山還是矮了些,周邊的北邙山、嵩山、龍門等,要比周山有趣的多。
跟在他身邊的汪弘洋笑道:“今日登周山,明日登嵩山,詹事遲早能到更高峰。”
一語雙關,眾人一齊說笑兩句,洋溢著快活的氣氛。
過了一陣,一行人興盡而返。
走到陳佑那坐落在半山腰的閣樓,二樓剛剛備好酒席,便一同入座。
飲了菊花酒,吃了蓬餌,酒席上的話題漸漸偏向了書院裡的情況。
李華宇當先開口:“如今書院學生心思浮躁,長此以往,怕是要荒廢了課業。”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等著聽陳佑的回答。
陳佑將口中菜蔬嚥了下去,又端起酒盞喝了一口,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始說話:“辯的多想的多,多思考總比不思考要好。”
另一個司業胡德佑帶了些憂慮:“然則我觀這些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