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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不等的看家護院的槍手。父親拿不準那些小碉樓裡是不是埋伏著槍手。他身後只帶了一個戰士,但他並不害怕。他早有心理準備。如果真有埋伏,即使再多帶幾個戰士也只能是白白送死。一里之內,你不可能躲過居高臨下的碉樓裡射出的任何一顆子彈。既然如此,只帶一個隨從更能顯示解放軍的誠意。
嘉措頭人是一個紅鼻頭的小老頭,而且有點駝背,但是看上去很和善,黑紅的臉膛綻放著真誠的笑容。他站在城堡門口,頭上纏繞的髮辮上紅穗隨風飄動,象骨和銀質嵌珠的箍辮圈閃著耀眼的亮光。嘉措頭人用藏人最隆重的禮節迎接了父親。他首先向父親獻上了一條潔白的哈達,接著用他粗胖的手指在木碗裡蘸了青稞酒,輕彈三下,又從五穀鬥裡抓了把青稞,向空中拋撒三下,然後退到一邊,躬身邀請父親走進他的城堡。
酒席上,嘉措頭人將羊脊骨下部帶尾巴的留有一綹白毛的最肥的肉給了父親。羊尾上的白毛代表著吉祥,是主人對最尊貴的客人最美好的祝福。來的路上,父親設想了他與頭人相見的各種情況,但是頭人如此好客讓他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父親很感動。
酒宴快要結束的時候,屏風後面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父親聽出那是槍與槍碰撞的聲音,他心裡一驚,但沒露聲色。跟隨父親的那個戰士伸手去摸腰間的槍,父親用眼神制止了他。
嘉措頭人把雙手伸到身體左側拍了三下,僕人們從屏風後面魚貫而出,一人手裡捧著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恭恭敬敬地一字擺放在父親面前。
嘉措頭人對父親說:“這是今天的最後一道菜。”
父親看著嘉措頭人,意味深長地笑了。
嘉措頭人對僕人們說:“開啟吧!”
僕人依次開啟紅布包,原來是七條槍。
嘉措頭人說:“你們解放軍來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也就沒用了,現在全部交給解放軍。還有我的這些僕人,按照解放軍的政策,我很快就給他們自由。”
剛才父親還在琢磨如何讓嘉措頭人交出槍來,沒想到他能自覺交了槍,這讓父親感到很意外。父親高興地說:“你這麼信任我們解放軍,我們將來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頭人說:“不是將來,是現在。現在我們就已經是朋友了。”
父親說:“對對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你是一個深明大義的頭人,來來來,我借花獻佛,敬你一杯。”
父親敬了嘉措頭人一杯酒。嘉措頭人又回敬了父親一杯。兩人一來二往,一連喝了好幾杯,言語也越來越投機,都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了。嘉措頭人邀請父親到扎陵湖畔再喝幾杯,父親沒有拒絕。跟隨的戰士擔心父親喝醉了,悄悄拉了拉父親的衣袖。父親沒有理會,與嘉措頭人手拉手朝湖邊走去。
僕人們早已在湖畔鋪上了氈毯,重新擺上了酒菜,中間是一個羊頭。父親和頭人坐在犛牛氈毯上,又開始喝酒。嘉措頭人叫來他的家人,一箇中年女人和一個年輕女人。中年女人恭敬地坐在頭人右首,低著頭,面無表情。年輕女人跪坐在頭人左首,一雙烏黑的眼睛飄忽不定,剛一觸到父親的目光又慌亂地閃開。年輕女人苗條的腰身上裹著一上一下兩根腰帶,由鏤花鎏金的白銀板和白銅板連綴而成,上面嵌有幾十顆珠寶,精雕細鏤,十分考究。大帶繫腰,小帶圍臀,勾畫出她腰身凹凸的曲線。大腰帶上綴掛著小佩刀、針匣、奶桶鉤、銀鏈、響鈴串,顯示出主人的高貴與富有。但是不知為什麼,她的臉上始終流露出一種憂鬱的表情。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父親的雪山 母親的河 江河 五(2)
父親猜想中年女人是頭人的老婆,而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人大概是頭人的女兒。但是父親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在她們分頭給父親敬酒的時候,頭人介紹說,那個中年女人是他的大老婆,而年輕女人是他的小老婆,叫央金。大老婆叫什麼名字,父親後來記不得了。因為過了沒多久,頭人的大老婆就死了。再後來,頭人也死了。只有央金這個年輕而美麗的女人活了下來。
正喝著酒,從遠處走來一個頭戴菱形尖頂羊毛氈帽的人。嘉措頭人高興地笑了起來,牛皮腰帶上的護身佛盒、腰刀、腰包、火鐮一陣顫動。他對父親說:“我們的索布來了。”
父親看著從天地間走來的那個人問:“索布是誰?”
頭人自豪地說:“他是草原上無人不知的神!他在雪山草原上雲遊,專門說唱格薩爾王傳。我們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他了,您真有福氣啊,你來了,他也來了,我們今天可以聽他說唱上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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