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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多費錢,那顏撫臺又是痛恨吸菸的人,打聽得惠徵有這個嗜好,越發不拿他放在眼裡,只因他是正黃旗人,不好意思參革。惠徵三年坐守,真弄得坐吃山空,早把些錢用盡。起初還是借款度日,後來索性典質度日,再到後來,更是借無可惜,典無可典,真是吃盡當光,連一口飯也顧不周全了。蘭月母子四人,常常挨餓受凍,那蘭月本是最愛繁華的人,如何受得這般苦處天天只有掩面啼哭。說要穿也不得穿,說要吃也不得吃,就要出去玩耍,也不得去玩。這也難怪,女孩兒家十五六歲年紀,正是顧影自憐的時候。蘭月一年大似一年,卻長得一年俊似一年。這樣花容月貌的美女,每日蓬頭垢面,破衣爛裳,一把水一把泥的操作著,叫她如何不怨。她每到傷心的時候,就躲在廚房灶下,悲悲切發地大哭一場。佟佳氏看著自己如花朵似的女兒,糟蹋到這般田地,又如何不心痛。便常常找著惠徵吵罵,也是無可如何,只得替女孩兒悲傷而已。正是:樂極悲生多變幻時衰運去更淒涼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七十回 一門孤寡伴旅魂 片舟萬里驚噩夢
話說惠徵看著女兒受苦,何常不心疼,只是窮困逼人,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他到了這時候,外而室人交謫,內而飢寒交迫,又沒有錢去買大煙。鴉片煙常常失癮,再加憂愁悲痛,四面包圍逼迫,那身體也就倒了下來。從秋天得病,直到第二年夏天。足足一年,那病勢,一天比一天沉重。也沒有錢請醫生吃藥。佟佳氏起初因家裡沒有錢,便還挨著不去料理他。到後來看看他的病勢不好,這才著起忙來。便從箱底裡掏出一支從前自己做新娘時候,插戴的包金銀花兒來。叫他兒子桂祥去當,桂祥這時已有十五歲了,不知怎的,卻生得痴痴癲癲。如今見母親叫他上當鋪去,把他急得紅到了脖子,說:“我不會幹這個。”
佟佳氏嘆了口氣,流下眼淚來,說:“孩子怎麼好啊。”
說罷又放聲大哭。惠徵病在床上,聽佟佳氏哭得利害,格外傷心,就叫蘭月出去,勸她母親別哭啦。蘭月出來見母親哭得悽慘,就問明瞭原因,對她母親說,她願意去。把銀花兒接在手裡,出門自己上當鋪裡去了。那當鋪裡的朝奉,見了這美貌的女孩兒,早把魂靈兒吸出腔子去,只是嘻著嘴,張著一對桂圓大的眼睛,從那老花眼鏡框子上面,斜著去瞧,眥著牙齒問道“大姑娘,你要當多少錢呢?”
蘭月看了這個樣子,一肚的氣狠狠地說:“你看值多少,就當多少?”
那朝奉說:“十塊錢夠用了嗎?”
蘭月聽了,不覺好笑,心想這一支銀花兒,買他只值得一兩塊錢,如何拿他當卻值十塊錢,豈不是奇事。當時她也不說多說少,只點一點頭可憐那朝奉因為瞧著蘭月美貌,便昏天瞎地,把一朵包金銀花看做是真金的,白白賠了十元錢。那蘭月接過十元錢來,跑回家去,只聽得院子裡一陣哭聲,震動天地。蘭月大驚,忙走進惠徵的病房,只見她母親和她兄弟桂祥,妹子蓉兒,都圍繞著病榻,再看她父親惠徵,面色大變,喘咳不息,吐出許多血來,吐過之後,又對她母親說:“我這病眼看是不成的了,我死之後,留下了你們,如何是好……”
說到這裡,惠徵兩眼直望上翻,面又轉成紅色,氣喘更急,已經在那裡裝鬼臉了。佟佳氏更哭得十分利害,蘭月瞧她父親只有出來的氣,沒有進去的氣。不到一刻,兩眼一翻,雙腳一頓,三魂緲緲,七魄悠悠,就向望鄉臺而去。佟佳氏看見他丈夫死得這樣悽慘,這樣的蕭條,捧著他的臉大哭。就越哭越悲慘。那蘭月桂祥蓉兒,也跟著大哭起來,哭得日月無光,風雲變色。下午哭起,直到天晚。他母子四人,都不曾住口。左右鄰舍聽了,也替他們掉許多眼淚。內中有幾個古道熱腸的人,便過來相勸,將他們勸住了哭。佟佳氏說起他丈夫死後的慘狀,大家也替她發愁。可憐惠徵死去,連身上的小衫,都是破爛不全的。鄰舍中有一位周伯伯,看他們可憐,便領頭兒在前街后街,募化了十幾塊錢,連當鋪裡的十元錢,一齊並湊起來,置了幾件粗布衣服,但是那棺材依舊是沒有著落。又是周伯伯想出法子,帶了蘭月,去到那一班同寅中告幫。誰知那些同寅,竟送他們一碗閉門羹,連問也不問。只是藩臺大人,因為是同旗關係,聽說惠徵死後這般的可慘,就慷慨送了三十元。蘭月叩頭拜謝,同周伯伯回家,買了棺木,將惠徵收殮已畢。周伯伯去了,他母子四人整整地哭了一夜。第二天藩臺上院,稟見撫臺,公事回完之後,談起惠徵死後的情形,十分可慘,藩臺念起從前同寅的情分,不覺眼圈一紅,便要流淚。那顏撫臺與惠徵本沒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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