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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發沉了,連星子都已不見,彷彿天上人間只剩下她一人獨自醒著。
春兒也不怕,她緩緩穿過白日人車擾攘,此刻卻寧靜悠然的大街流水小橋上,看著楊柳映落在水波瀲灩中的影子,看著大紅燈籠竟夜燃燒著串串暖紅,非但暖了沁涼的夏夜,還與天邊月共吟和。
她不是詩人,只是個俗人,卻也被這石橋煙柳,水色月光撼動得痴痴然,激嘆不已。
就在這時,她眼角餘光瞥見在橋的那一頭,一株柳樹畔,一個好不熟悉的玄色高大身影。
她心一跳,急急揉了揉眼睛,深恐是自己眼花了。
不。
那人不正是艾公子嗎?他在做什麼?釣魚嗎?
可是釣魚怎麼會選在這夜深人靜的?瞧他坐在大石上,身畔還放了一隻酒壺。原來是自斟自飲自垂自釣,好不快活。
她鳳眼明亮了起來,胸口熱血沸騰激昂著,衝動地飛奔過石橋,奔近他。
駱棄詫異地望著那個輕巧疾舞而來的俏生生女人──
“你?”
“艾公子,真巧啊,怎麼會在這兒遇見你?”她喘著氣,眼兒閃閃發光著來到他身旁。
“三更半夜的,你怎麼還不睡?”他皺起了眉,難道她不怕危險?
“睡不著。”春兒不請自來地挨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快樂地笑著,“你在釣魚嗎?”
“我在獨個兒靜靜,想事情。”他在“獨個兒”三個字上加重音。
春兒不是聽不出,但現在夜色太美,她太驚喜,又太寂寞了,所以她假裝什麼都聽不懂,一個勁地對著他笑意嫣嫣。
“你那壺裡是酒嗎?我可不可以喝一口?”
駱棄瞪著她,完全不知該怎麼斷然推拒這個遲鈍的女人。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有著這麼一張絕色可人、嫵媚嬌甜容顏的她。
“那不是酒,是茶。”他暗歎一口氣,無奈地道:“‘江南雨’茶,你想喝就喝吧。”
“謝謝艾公子,你真是個大好人。”她歡呼一聲,一把抓起壺身開啟壺口,就這麼大剌剌地灌了一口。
“當心燙!”他要阻止已是來不及。
“哇……呸呸呸!”她一張小臉全皺成了一團,猛吐舌吹氣。“哎呀!好燙呀。”
他一怔,不禁哈哈大笑。
她好笑又好氣又埋怨地白了他一眼。笑得那樣開心,她的舌頭可是燙得差點就熟了呢!到時候變成了啞巴美人,看還怎麼叫賣饅頭?
饒是如此,當他渾厚清朗的笑聲迴盪在夜色裡時,她的心,還是奇異地感覺到喜悅歡暢了起來。
她居然逗笑他了呢!
“你想來道‘白燙豬舌’當夜消也不是這麼個作法……”春兒索性耍寶到底,博君一樂。“只要你公子說一聲,小女子我是很樂意替你烤烤釣上來的魚,給你喝茶時搭著吃的。”
他笑意更盛。“嗯哼,誰說我這魚是釣來吃的呢?”
“不是釣來吃的?”她睜大雙眼,詫然道:“那敢情還是釣來看的?嗯,你們富貴子弟公子哥的腦袋果然和常人不一樣。”
咦,不對,她越想越覺得不對,這艾公子器宇軒昂、英姿煥發,說起話來條條分明、冷靜從容,哪像是個受打擊太重而腦子失靈的人?
她該不會是被艾老爺騙了吧?
就在她驚疑之際,駱棄微笑著拿過茶壺,自懷裡取出了只白玉夜光杯。
這是他以前飲酒時慣常攜用的杯子,只是現在酒戒了,這隨身習慣卻難戒掉,眼下正好派上用場。
“來。”他優雅地為她斟了七分滿的杯子,遞給了她。
“謝謝你。”她又驚又喜,有些含羞帶怯地雙手接著杯子,痴痴望著那白玉杯裡透著碧色綠波的熱茶。
“喝茶並不適合用白玉夜光杯,但是現下也只好將就了。”
“不,我覺得這剔透的白襯著綠汪汪的茶,實在好看得不得了,最是恰當合拍不過。”她愛不釋手地端看著,簡直捨不得一口喝下。
“你喝吧,這壺裡滿滿都是,喝完了再斟就是了。”
她眸兒一亮,“你願意讓我陪著你在這兒喝茶釣魚?”
“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不讓你留下。”他別過頭去,硬生生抑下心底莫名怦動的感覺。
只是一個靜得令人心痛的明月夜,只是一個美得教人屏息的女子……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含意。
他的理智如此告誡自己,卻未發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