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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待完善處,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機會送給二位了。”
駱永楓顯然大受感動,連聲說:“這樣的厚禮,受之有愧。”手撫著那水晶櫃,看了良久,又舉目環視眾人,兩行淚水竟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駱某人生性桀驁不馴,自視甚高,處世難免常常碰壁,尤其這些年,嚐了不少苦頭,但只有在‘月光社’,才感受到了家庭般的溫暖。今日能和蘅素攜手,也是在諸位的撮合之下,是我難得的福分。”
凌蘅素也用手絹抹著眼淚,卻還沒忘了和新郎抬一下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在這裡領了頭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我見狀心頭一動,悄悄設好了唱機。
《春之圓舞曲》響起,社友們一致要求新郎新娘共舞。兩人破涕為笑,落落大方地答應了,在音樂聲中旋轉起來。
我對跳舞一技毫無心得,但大致也懂得看,兩人這麼一舞,讓我大開眼界。他們是我見過最好的交誼舞搭檔,駱永楓的步法如驚鴻凌波,快得令人眩目,凌蘅素的那身旗袍本非跳舞的最佳選擇,但因為駱永楓的高妙步法,她整個人似乎在空中飄舞一般,身姿婀娜,如登仙素娥,曼妙無雙。
我被這歡樂的氣氛渲染,忘了一切莫名的憂愁,使勁地鼓掌,大聲地叫好。
而就在此時,我忽然覺得有些異樣。
在我張嘴叫好的時候,因為解剖樓裡煞是寒冷,大口大口的白氣從我嘴裡冒出。可是,當我環顧四周,再沒有另外一個人的嘴裡是冒著寒氣的。
一種恐懼感在我心底陡然升了起來,和身遭的明快的音樂舞蹈格格不入。
在這樣寒冷的空氣裡,一個血肉之軀張嘴呼吸或說話時,一定會有白氣升起。
這是這些天來我第一次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這個“月光社”裡都是什麼人?是不是和那天晚上我所受到的捉弄有關?
再仔細觀察身邊社友,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我前方兩尺遠處站著生理教研室的教授焦智庸,我試探著伸出手,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兩下、三下,手拍得越來越重,幾乎能把人拍痛,但他渾然不覺,一直沒有回頭。
我的心狂馬般亂跳起來,呼吸似乎也難暢通,大概是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恐懼。
但我將這突如其來的恐懼感努力抑制住了,無論身周的是人是鬼,這歡樂喜悅的氣氛是真實的,也是這麼多天來唯一的一次,我希望這份喜悅延續到永遠,不忍沖斷。於是我悄悄地退出瞭解剖樓。掩上樓門後,仍能隱隱聽見音樂聲,音樂也是真實的。
碎臉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玉碎和瓦全
1967年2月16日,多雲
上午在內科病房,藉著取X光片的機會去了一次放射科。雖然江宓曾反覆叮囑過我不要特意問起他,我還是找了個藉口:“內3病房54號床病人的片子讀好了嗎?李醫生說要江宓親自寫結果。”
放射科的一位年輕醫生冷笑一聲說:“你們李醫生到底在哪家醫院救死扶傷?像是剛從蘇聯回來似的。江宓被抓起來好多天了,前幾天聽說他在法院裡忽然發了瘋,帶著手銬跳了樓。現在估計屍體都已經在你們學校的解剖實驗室裡了──他早就寫過遺囑,死後屍體要捐獻給學校做教學用的。”
雖然有了預感,但親耳聽說,我還是心神不寧了許久。
中午我又開小差去了藥學系的辦公樓,稍一打聽就知道,劉存熾已在數日前跳樓身亡。
下班回到宿舍後,我一頭躺倒在床上,盯著發黃的天花板發呆,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連晚飯也沒有吃。想著過去這些天裡發生的一切,原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小片桃源樂土,誰知同行者竟非吾類。
我的世界觀也在動搖:難道這世上真有鬼魅出沒?
午夜後,我不知不覺地又來到了解剖樓。
推開樓門,一片無盡的黑暗和悽清,無法讓人相信就在前夜,這裡曾是歡聲笑語,歌舞達旦。我曾和一群鬼魂狂歡,一想到此,我就毛骨悚然。
“你既然已知道了一切,為什麼還回來?”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似是來自很遠處,又像近在耳邊。
我又驚又怖,竟說不出話來。走廊裡的燈忽然亮了,但光線暗淡,兩個人影似是從地面“浮”了出來,一瘸一拐地向我緩緩走來,我逐漸看清,正是江宓和劉存熾。
“你們初次向我介紹‘月光社’的時候,還在人間,但為什麼……”
“不錯,我們當時還活著,雖然活著已經不算很有味道,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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