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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聽說此事後,嘆息一聲,對周元道:“榮國府的罪定了沒有?”
周元近因避諱並不管此事,只道:“先查探,若是屬實亦是抄家,怕也快了。”
周夫人嘆道:“雖說我也能借口走親戚遠離京城,但是未免太顯白了些,只好仍舊留在京城裡罷,咱們往常都說自己家敗落時,飽嘗世態炎涼,他們家總是親戚,即便是當初寧和公主不託鴻兒媳婦,咱們家也不能袖手旁觀。”
周元點點頭,甚為贊同。
周衍過來聽到這些話,問道:“父親和母親有什麼打算?吩咐兒子去做即可。”
周夫人笑道:“你先等著成親罷,等你成了親,你哥哥不在家,家裡多少事都要你去料理。榮國府的事兒,我和你嫂子都打算好了,並不必你費心。”
周衍詫異道:“難道母親和嫂嫂早就料到榮國府有今日之禍?”
周夫人看著次子,雖然比別人家一樣年紀的公子哥兒強些,到底不如黛玉看得透徹,且料到了八、九分,便道:“看著他們家素日耀武揚威,便知必不能長久,只是沒料到他們家那個寶哥兒居然寫了什麼反詩。”
周衍道:“這姽嫿詞我倒是聽過幾句,果然不大妥當,據說當初還是政老爺帶著清客們鑑賞,叫賈寶玉和賈環、賈蘭二人當面做出來的,沒想到竟惹出這樣大的禍事。”
雖說是寶玉詩詞之禍,但是未嘗不是賈政之過,若他無炫耀之心,外人怎能知道?
賈寶玉的事情讓榮國府措手不及,寶玉一入獄,賈府上躥下跳地託人走門路,卻均被婉拒,即便是世代交好的人,又用探春遠嫁和親換回來的南安王爺也閉門謝客,倒是北靜王爺同寶玉十分交好,既見了賈璉,又答允了替寶玉斡旋。
賈璉心中略有安慰,人人都說水溶是個賢王,且生得才貌雙全,不為官俗國體所縛,果然有情有義,難怪寶玉獨與北靜王爺交好。
從北靜王府裡出來,賈璉又去羈候所一趟,花錢給寶玉打點,叫他在牢房中舒適些。
寶玉見到賈璉前來探望,忍不住眼圈兒一紅,雖說兩房嫌隙極重,但是事到臨頭,總還是有幾分骨肉親情,並沒有對自己袖手旁觀。他在羈候所中不過數日,一應配飾皆被獄卒奪去,連通靈寶玉和項圈也被摘了去,如今只剩一身錦衣華服,汙穢不堪。
自從金玉良緣一說起始,寶玉並不如何看重通靈寶玉,若是他願意的話,早在初進牢房之時便先將通靈寶玉私藏下來了,因此任由獄卒將其奪走。
賈璉見到他這副模樣,伸手穿過牢門,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再忍忍罷。”
寶玉忙問賈政和王夫人是否安好,賈璉道:“你放心罷,一時都無妨。”
聽了這話,寶玉嘆道:“一時無妨,怎能長久無妨?咱們家的罪名還在呢,若是查證屬實的話,誰又能逃脫得了?我不過就是比家裡早一步進來罷了,這樣也好,不必看著咱們家像甄家一樣被抄,也不必看著父母親人入獄。”
賈璉心中一酸,無言以對。
出了羈候所,賈璉回到府中,卻不見了葵哥兒和巧姐,道:“你把哥兒姐兒送哪裡去了?”
鳳姐正對鏡梳妝,描眉點唇,聞聲回頭道:“大爺這會子不在外面忙著打點,問這些小事做什麼?我自己的親兒子親閨女,難道我能委屈了他們不成?今兒小紅過來請安,說起外面的風光,葵哥兒和巧姐十分喜歡,我便做主讓他們去我哥哥家中住幾日。”
賈璉氣得指著她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讓兩個孩子出門!”
鳳姐淡淡一笑,反問道:“我卻不知是什麼時候,大爺說給我聽聽?我哥哥是他們的親舅舅,還能拐了兩個孩子不成?再說府裡這樣鬧哄哄的,對孩子有什麼好?”她看著家中情勢不好,便託小紅接葵哥兒和巧姐過去,託付給自己的老孃和兄弟,王家雖然敗了,但是因為父親一死,反不容易再出大事,眼下唯願府中躲過這一難,再接了兩個孩子回來。
賈璉道:“葵哥兒年紀尚小,虧你捨得。”
鳳姐聽了,冷笑不語。
賈璉跺了跺腳,道:“罷了,罷了,都說咱們府上是躲不過去了,你先想個法兒,挪些梯己財物東西,給家裡留一條後路。”
鳳姐聞言道:“咱們家將史家送來的東西上繳朝廷,如今卻又知法犯法?如今想救寶玉都不得,誰又有膽子藏匿咱們家的東西?叫人知道了,又是一項大罪,我瞧著大爺竟是老老實實地在家裡待著,靜候發落罷。”橫豎她是逃不過的,何必再生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