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重生(第2/3 頁)
前,“王勳,劉猛!你們當街傷人,小心我告訴祖父,讓他稟報縣太爺,治你們父親的罪!”
小孩子稚氣的嗓音在空蕩蕩的街巷裡迴盪,被喊名字的年輕人認出她是誰,一時被唬住了。
姜蘿常常跟著周仵作進出縣衙,很討縣太爺歡心,要是真被她告一狀,不說懲戒,挨大人一頓打罵是肯定的。
他們到底忌憚武役出身的父親扇來的巴掌,吐了一口唾沫:“我們走!”
剛邁腿,王勳又折回來,冷笑:“阿蘿!你一個小丫頭和戲班子的跑腿小子混在一塊兒,也不嫌難看?你祖父要是知道,定削你一層皮。”
“少管我的事,快走!不然我現在就跑縣衙裡去!”
“行行,我鬥不過你,小爺怕了成吧?咱們走。”街痞子們落荒而逃。
待人走遠了,姜蘿才踅身去看倒在地上的少年郎。
殷紅血漬自他襤褸的粗布短衣滲出,衣襬滿是髒汙,就連烏油油的發也蓬亂,偏偏那一雙骨瘦如柴的手,甲蓋月牙兒粉潤,指縫乾淨,似是日日取用泉水清洗過。
姜蘿明白,這是蘇流風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時,能留給自己的,唯一的體面。
“先生。”
她情不自禁喊出聲,淚盈於睫。
姜蘿想到前世的事。
她初見蘇流風,也是這麼一個桂花飄香的午後。
宮裡花卉明豔,就連公主府也妝點得富麗堂皇。但那些花太貴重了,姜蘿喊不出名字,她只能賞那一株桂花,只因祖父庭院裡也有一棵。
被天家認回宮裡後,姜蘿瘦了不少。鮮妍寶氣的華裳裹在伶仃的少女身上,彷彿一重重枷鎖,困住了她的神魂。
姜蘿盯著擠擠攘攘的桂花出神,直到另一股更為馥郁的花香的衝撞了她的心神。
姜蘿踅身望去,海墁式歲寒三友蘇畫廊梁底下,佇立一名長身玉立的郎君。穿一襲艾綠常青松紋直綴,風湧袖囊,鼓起衣袍,霞姿月韻,亦攜來一陣山桃花香。
郎君生得高,瞧著卻有點清癯。等他走近了,姜蘿辨出來人細緻的眉眼——極俊雅端方的骨相,明明那樣清寒的一個人,一雙鳳眸卻妖冶非凡,平添不可唐突的神相。
年紀大不了姜蘿幾歲,卻已很有文臣那起子八風不動的風骨。
姜蘿聽趙嬤嬤提起過,前兩日因她在宮中用膳時鬧出笑話,皇帝特地給她找一位學識淵博的老師來府邸指點詩書。
這位就是她早有耳聞的禮部右侍郎蘇流風吧?
姜蘿還未及笄,有的是個頭要長。她生得矮小,才至他腰腹高。
見到師長,姜蘿規規矩矩行禮:“您是蘇大人嗎?阿蘿給您問安。我該如何稱呼您?喚一句‘先生’可好?”
她問題太多了,拋過來便一籮筐。
說完,姜蘿先羞赧一笑,摸了摸鼻尖子:“我家鄉那邊,都喊才高八斗的塾學西席為‘先生’,我不知來了京城,是不是也要這樣喊。”
她怕開罪人,壞規矩,說句話也畏首畏尾。
“請公主隨意稱呼,不必諸多顧慮。”
這是蘇流風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音色溫潤,清耳悅心,很動聽。
姜蘿接下他的善意,不免態度也親近了許多:“蘇先生是來教我禮制的嗎?宮人常說我不懂規矩……”
唉,她就是太老實啦,居然會自曝其短!
哪知,蘇流風聞言也沒有譏諷與鄙薄。他依舊神色如常,柔聲:“公主並非不識禮數,而是生性恣情,還未被俗常馴化。這般,極好。”
姜蘿怔了一瞬。所有人都說她不成體統,唯有蘇流風贊她生性浪漫,若春和景明。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那一刻,心裡的酸澀翻騰,怎樣都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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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蘿不再追憶往事。
她凝望眼前受了傷的蘇流風,忙從懷裡掏出一個饢餅,遞了過去:“你吃這個。”
蘇流風抬起一張容色未開的稚氣的臉,一時訝然。
他的錯愕不過瞬息,很快便寂滅於沉沉的眸光之中,了無痕跡。
蘇流風沒有接姜蘿的餅,而是垂著首,無力地注視自己指尖。
他低頭的時候,姜蘿才有機會看清楚他頸後的皮骨。蘇流風太瘦了,脊背骨珠嶙峋,衣襟往下的暗處,能窺見無數烏青的舊傷。
這些傷不是今日打出來的,看著像是陳年的鞭傷。
她不認為那幾個小痞子還敢當街執鞭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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