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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六保回身拿起行李,就隨英姐來了。
陳六保人老實,整天不說一句話,幹活卻是把好手,一個人把英姐家幾畝河灘地都包了下來。春天翻地,沒有牲口,陳六保就讓英姐扶犁,自己當牛,拉犁拉得兩個肩膀鮮血淋淋。英姐不忍心,在後邊喊:“他叔,歇歇吧。”陳六保也不吭聲,低著頭吭哧吭哧地走,血一滴滴落在泥土中。家裡吃飯,陳六保總是看著鍋盛飯,飯做多就多吃些,飯做少就少吃或不吃。有一天,英姐看見他在河邊吃剛長出來的嫩草,眼淚不知不覺就湧滿了雙眼。
生死柳條邊 第十一章(2)
陳六保一個人住在河邊的窩棚裡。一天夜裡,英姐鑽進陳六保的窩棚,把陳六保嚇得光著屁股就躥了出來。
英姐在窩棚裡說:“他叔,你嫌棄俺?”
陳六保在窩棚外說:“這不好,對不起俺哥。”
英姐說:“俺跟他說好了,你幫了俺家大忙,養活了俺一家人,俺給不起你工錢,就把俺的身子給你吧。”
陳六保說:“俺不要工錢,能有飯吃就知足了。”
英姐在窩棚裡脫下了衣服,陳六保卻低著頭進了窩棚,拽出自己的褲子穿上。
英姐在窩棚裡哭了一夜,陳六保在窩棚外坐了一夜。
天亮時,英姐穿好衣服,從窩棚裡出來,對陳六保說:“他叔,過一會兒你來家,吃頓飯你就走吧。”英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身欲走,陳六保卻突然蹦了起來,從後邊抱住了她。
從此,陳六保就成了英姐家的一個特殊成員。他是英姐的丈夫,卻還如以前一樣稱英姐為嫂子。英姐說:“咱倆都這樣了,就別叫嫂子了。”陳六保也不吭聲,再叫,還是嫂子。搬進三柳屯後,陳六保說什麼也不進正房住,自己壓了個小下屋,連吃飯也不進正房。
李井貴躺在炕上已經三年,病情不但沒有見好,反而越來越重,到後來,連神志都不十分清醒了,只會說一句話:“你媽拉個稀。”餓了,想吃東西了,就喊:“你媽拉個稀!”身上哪個地方不舒服了,指著那地方就喊:“你媽拉個稀。”大女兒說:“爹,我上集了,給你買冰糖葫蘆吃。”他一邊點頭一邊說:“你媽拉個稀。”二女兒說:“爹,晚上來唱蹦蹦的,我領你去看啊?”他直瞪瞪地看著二女兒,也說:“你媽拉個稀。”英姐找明白人打聽了,說李井貴這叫殘存記憶,他雖然喪失了語言功能,但對過去印象比較深的話還留有記憶,所以,只會說這一句話。英姐聽了,不由得一臉苦笑,大概是自己罵人罵的,李井貴別的話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這句罵人話。
李井貴這個狀態,對陳六保的存在自然沒有什麼感覺了。英姐的三個女兒,一個叫大妮,一個叫二妮,小的叫小妮。小時候,對陳六保也挺好,叔啊叔的叫得挺親。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特別是知道了母親與這個人的關係後,卻開始仇視陳六保,覺得是陳六保害得她們在村裡不敢抬頭見人。德子住進來了,本來英姐是讓德子與三個姐姐住在一起,可三個女兒卻把德子趕進陳六保屋裡,她們倒不是不喜歡德子,只是想在陳六保身邊安上一雙眼睛,讓這個壞蛋別再想討便宜的事。
英姐這次受傷,陳六保把做飯的活計也擔了起來。每天下地回來,不管多晚,不管多累,扔下鋤頭便拉起風匣。三個女兒吃著他做的飯,卻不跟他說一句話,吃飽了,把咬了一口的大餅子往鍋裡一扔,說:“這是人做的飯嗎?這麼難吃!”陳六保也不生氣,默默地收拾好碗筷,又給三個姑娘把洗腳水燒上。臨走前,給李井貴掖掖被子,說:“哥,俺走了。”李井貴看著房頂,還是那句:“你媽拉個稀!”
英姐受傷,陳六保幾次想進屋看看,三個姑娘一字排開堵在門口,說什麼也不讓進。陳六保從山裡採來一把草藥,說是老虎啃過的,能治紅傷。大妮一把扯過,扔在地上,說,老虎啃過的,你看見啦?沒準是毒蛇啃過的呢!二妮在那草上狠狠地跺了一腳,說,這東西也敢往家拿,想害死俺娘啊!小妮推開二姐,從地上抓起已被踩得爛乎乎的山草,全摔在陳六保的臉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生死柳條邊 第十一章(3)
陳六保劃拉起地上的亂草,低著頭走出去。大妮二妮這麼對他,他不生氣,他覺得對不起她們的爹,她們應該罵他。他心裡難受的是小妮也這樣對他,小妮是他的親生閨女,這秘密只有他知道,英姐知道。也許李井貴也知道,可他一個半痴子,知道還不是與不知道一樣。
英姐在屋裡聽見了動靜,把三個姑娘喊進來,問:“你們為什麼這樣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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