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司南杓(第5/7 頁)
那個有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的牆角已經空無一人,連地上的硬幣也被拿走了,消失得一乾二淨。
四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三十七年。
已經及冠的胡亥獨坐在車駕之中,他的面前有個沒有開啟的錦盒,在錦盒之內放著的,就是那個司南杓。
自從孫朔死後,胡亥換了好幾任的內侍,每一任都被他喚作孫朔,可惜再沒有一個人能像最開始的那個孫朔一樣,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這個司南杓當初是讓孫朔收了起來的,但在這回隨父皇出巡前,他現在的內侍清理私庫的時候發現了,他也就隨手帶了出來。
只是帶了出來,他還一次都沒有開啟過。
因為他已經逐漸認識到,自己和皇兄的差距有多麼大。即使父皇駕崩,也肯定是皇兄繼承帝位。雖然後者現在被趕到邊疆上郡去修長城了,但朝野上下的大臣們都不是瞎子,除了沒有正式頒佈詔書冊立大皇兄為太子,扶蘇一直都是作為繼承人來培養的。
胡亥越來越瞭解自家父皇了,年幼時期的仰慕欽佩,逐漸也轉化成了不屑、輕蔑。雖然表面上他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但他知道父皇已經慢慢地老去。不立皇兄為太子,那是父皇他依舊覺得自己可以求得長生不老藥,掌控大秦江山千萬年。發配皇兄去邊疆修長城,說得好聽是讓皇兄去軍中歷練,事實上還不是怕他自己出巡的時候,皇兄在咸陽收攏人心提前登基?
父皇他在怕死,怕被兒子奪權。
一個人要是有所畏懼,那麼他就不是神,也不是不可碰觸的存在了。
胡亥的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他並不是不想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是不想把那塊象徵著皇權的和氏璧握在手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皇兄比他更適合。
這些年來,他暗地裡不斷地刺探比試,本來就不太強烈的自信心被打擊得體無完膚,想要登上那個寶座已經成為了他畢生的執念,但他也知道這單純是想贏過皇兄罷了。
不一會兒,車隊停了下來,他起身去父皇的車駕前請安,卻被內侍恭敬地駁回了。帶著疑惑,胡亥重新回到自己的車廂中,鎖緊了兩道俊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已經有兩天沒有看到父皇露面了。但是據說父皇就在他前面的那個涼車中,由親信內侍作陪。每走到休憩的地方,就獻上飯食,隨行的百官像平常一樣在車外向皇上奏事,涼車中照常降詔批籤。
他曾經看過字跡,確實是父皇的親筆,但這一連兩日都沒有見到過父皇,而且連聲音都未聽到過,這讓胡亥有些憂心。畢竟在這之前,父皇一直都病著。
是啊,父皇再強大,也是一個普通的人,會生病,會衰老,會死去……
胡亥摩挲著錦盒的邊緣,下意識地開啟來,而其中司南杓的指向,卻讓他大吃一驚。
那是西北的方向。
他們這一列車隊,都是由東向西的方向平直行進的,就算父皇又故佈疑陣,那也應該不會脫離車隊的範疇才對。
應該是這司南杓很久不用,壞了吧?胡亥不信邪地反覆撥動了幾次,每次司南杓停下來的時候,都指向西北。
上郡!皇兄被髮配的上郡不就是西北方向?
胡亥的胸中一片冰涼,皇兄已經隱隱成為帝君,那麼父皇呢?
一連兩日都沒有聲息,難道……已經駕鶴歸西?
這個想法剛剛浮現在腦海,胡亥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猛然間甚至連眼前的景象都看不見了。他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卻完全沒料到居然這麼快。
他甚至連走下馬車,去父皇御輦中求證的力氣都沒有了,癱坐在那裡,大口大口喘著氣。
那是他的父皇,雖然他心中隱隱地有著怨氣,但那是從小一直寵著他的父皇,一直庇護著他長大……
渾渾噩噩間,他身下的馬車又開始顛簸地前進起來。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過了不長時間,胡亥一直抱著錦盒目光渙散地發著呆,直到一個毫無起伏的平板聲音響起。
“看來,你這是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胡亥的雙瞳慢慢對上了焦距,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趙高上了他的車駕。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車廂中也被點燃了燈火。趙高依舊穿著一襲五彩魚鱗絹深衣,頭上戴著青絲系緄雙尾豎武冠,即便這些年他已經成了父皇身邊的大紅人,也完全沒有露出半點頤指氣使囂張跋扈,反而越發地面無表情,令旁人一見就噤若寒蟬。
這時,胡亥才意識到趙高剛剛在跟他說什麼,頓時冷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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