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為何要詛咒她死呢?我不曉得外婆是否聽到這樣的傳言,不知她聽到後,心中是何感受?
那時,我已大學畢業,在工廠上班。有時下班回家,正碰上幼兒園放學,外婆的小孫子在回家時經常要路過我家所在那幢樓。我家住二樓,外婆總是早早地站在後陽臺上,開啟窗戶,滿懷期待地向樓下看著,盼著小孫子走過來,再戀戀不捨地看著他蹦蹦跳跳地遠去。有時母親實在不忍外婆受這種情感煎熬,便下去喚那孩子上來。因為兩家大人的不來往,那孩子對我家自然也不熟悉,所以就很少上來,即便強拉他,也很快就哭鬧著要走。看著外婆充滿慈愛與無奈的眼神,在旁邊的我心痛不已。成人間的矛盾隔閡,為什麼要讓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遭受如此精神折磨呢?
那時,我總見外婆一個人默默地站在後陽臺上遠,總見到她臉上的憂傷。偶爾我走近她,她才猛醒一般,給我一個熟悉慈善的笑臉,但這笑容在我離開後又轉瞬即逝了。外婆後來離開信陽,也是滿懷遺憾走的。如今,我每每想起這件事情,心中依然會隱隱作痛。我愛莫能助!在責怪自己沒有花太多時間陪伴外婆的同時,也為那不懂事的成人們感到羞恥,不知道他們是否曾為此曾感到一絲絲良心不安?
4
最後一面見外婆,是在1998年元旦後,我利用一次出公差到南陽開會的機會,帶著新婚的妻去安子營姜莊看望外婆。外婆比我想像的還要蒼老,但頭腦還靈活,說話思路清楚,一個勁兒誇我妻子漂亮聰明,拉著她的手看了又看不想放下。吃飯的時候,也要與我和妻挨著坐。私下裡,外婆對我們說:我老了,吃麵條喜歡吃軟麵條,可是他們喜歡吃硬麵條,吃硬麵條我不舒服啊。從外婆的話裡,我分明感到在這個家庭裡,外婆早已不再是當家主事的人了。而在我的印象裡,精明強幹的外婆一直是這個家的頂樑柱,大舅和妗子,包括我的母親、姨都要聽她的話。
農村有句俗語,幾十年的媳婦熬成婆,外婆大約也走過這樣的路。在我孩提時代,因為外爺早逝,外婆成了那個家理所當然的當家人。十幾年後,妗子的兒子女兒大了,她也要抱孫子了,掌管這個家的權力,無論外婆願意與否,都不可逆轉地移到她手裡。我想,在這種權力的爭奪中,外婆的痛苦與掙扎,她的心裡所承受的創傷是無法用文字來形容的。而這些無言的曾經發生過的事實,也只能永遠埋在外婆的肚子裡。當我與妻去看她時,當她見到自己最痛愛的外孫時,她才得以露而不露地說兩句,讓長期淤積在心中的苦與痛稍稍撥開一個口兒,露洩出一點兒。我再次為外婆感到傷感,我明白:這個家外婆做主的時代早已成為歷史,現在是大妗在主事了。
5
雖然長年不在外婆身邊,但我能猜測得到,老年時候的外婆是不快樂的。家中失去主人的地位,被兒媳婦“篡權”,這似乎是鄉下婦女通常都有的經歷;而外婆與小孫子近在眼前而不能、那怕是極短暫的廝守,更讓外婆孤獨的心中充滿遺憾。
腦海中再次浮現外婆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記得外婆曾開不止一次對我說過那句話:心疼你是白心疼,外婆老了,也指望不了你侍候的。外婆說這話時,常常帶著微笑佯作嘖怪。那時候,年幼的我根本不相信,到外婆年老的時候,我會與她遠隔千里,我會不能侍候她!
現實是,外婆老去的時候,我遠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無法守在她的身邊!
以上這些文字,寫於三年前外婆去逝不久。2003年5月,我攜妻女回了一趟故鄉,專門到外婆的墳前,外婆的墳在一片麥田中,是一個不大的土丘。墳頭還有些紙灰,是不久前大舅燒的。我與妻在外婆墳前嗑頭,我跪在哪裡半晌不起來,腦海裡又顯出外婆取笑我的話:心疼你是白心疼,外婆老了,也指望不了你侍候的。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我已是三十多歲的男子漢了,不想在大舅妗子面前落淚。我努力控制使自己的淚不流出來。我的女兒當時已經三週歲,我讓她給老外婆嗑頭,平常頑皮的女兒在那一刻卻非常聽話,很認真地趴在外婆的墳頭嗑了三個頭。如果外婆地下有知,也應該會看到她的重外孫女在給她嗑頭了吧?
在外婆去逝三週年之際,重新整理這些文字,算是對她老人家的一種祭奠!行文至此,淚水又模糊了我的雙眼,不能再寫下去了……
外婆啊,外孫在千里之外給你伏地叩首。願您在天之靈,安息!
家賓老師
家賓老師姓唐,按族輩論,我該叫他家賓哥。然而,從坐進小學五年級教室那天起,我就和其他學生一樣稱唐老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