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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老祁,這事你不要怪我。你的事都是秦書記一手操縱的……
他說,你說細一點。
趙正方說,匝腳鐐是秦書記叫匝的,戴手銬是我作主的。把你抓起來的第幾天我記不起來了,是傍晚,秦書記電話問我,祁鑰泉拿下沒有?我說沒有,還是那樣。他就說再匝上一副腳鐐。我說秦書記,匝雙腳鐐是違法的,沒這先例。秦書記又說,匝給,違的個啥法!沒辦法,我不敢違抗他的批示呀,趕緊開了個會,研究秦書記的指示,最後決定還是不能再匝腳鐐,給你再戴一副手銬吧。這事你千萬不要怪我。抓你也是他批示的。就連逮捕令都是他叫秘書寫好叫我宣讀的。還有,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從飲馬回來,他不叫放你,把你還押在拘留所。他叫縣委整風領導小組給上級打報告。他說,再報,再往上報,判不了刑就再打報告,給最重的行政處分!——開除公職,勞動教養。是地委批了個保留公職勞動教養。
聽趙正方說完,祁鑰泉很久沒說話,後來才問,你犯了啥罪嘛?
趙正方嘆息著說,給我定了個地方主義反黨集團,唉,這話說起來就長了。秦書記不是愛嫖風嗎?公安局收到二十幾封告他的信。他把人家的媳婦和丫頭日弄了,人家告他。我覺得事情不好辦,就到他的辦公室跟他說,秦書記,有個問題跟你彙報一下:有些人告得不行了,領導同志亂搞女人。這事影響不好,你在會上講一下,叫領導們注意一下。我想用這樣的旁敲側擊的辦法提醒他一下,再不要嫖風了。他卻問告的誰。我說告誰並不重要,叫大家都注意。他一下就發火了,說,老子嫖個風,有人還要砸我的腳巴骨!他對我就有成見了!
當然,事情不這麼簡單。他整我,還有一個原因:他認為我跟張縣長跑,我和張縣長共同反對他了。你知道的嘛,張縣長對他有看法,在有些事情上和他意見不統一。去年入冬的時候,地委叫縣上預報全縣今年的糧食產量。縣委開過一次常委擴大會,研究這個問題。會上秦書記講,按畝產六百斤往上報。張縣長不同意,說,我聽到農民的反映,這兩年預報產量過高,公糧上得多,統購糧也賣得多,農民吃的不夠。我的意見畝產報三百六十斤就可以了。張縣長說完這話又說,我是外地來的,對金塔縣的土地能打多少斤糧可能瞭解得不準確。你們是本地人,你們說,金塔縣的土地一畝地能打多少糧食?當時本地幹部都不吭聲——誰都知道嘛,去年全縣平均產量是畝產二百零四斤,產不出六百斤來嘛。可是秦書記指著我說,趙局長,你說,報多少斤好?他點了我的名,我就不能不說,也不能胡吹個六百斤。我就說張縣長說的三百六就差不多。秦書記瞪了我一眼,又問其他人:你們說,報多少好?那些人都說,同意趙局長說的。當時秦書記就火了,說聲散會就離開了會議室。
不久,省上召開第二屆黨代會,秦書記就開會去了。開會前他佈置的,叫張縣長組織常委再開個會,再討論一下報產量的事。會開了,決定還是報三百六。秦書記回來後就不高興,說保守,右傾。就先把張縣長拉下臺了。我和楊崇山拖到四月也整倒了,還有宣傳部長吳培周。給我們定了個地方主義反黨集團。
在拘留所蹲了半年的祁鑰泉不知道縣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很是驚訝,說,張縣長哩?張縣長現在做啥了?
趙正方回答:半個月前,就送到夾邊溝勞教去了。
祁鑰泉驚呆了。張縣長叫張和祥,這是個從慶陽老區來的老革命,待人和氣,工作作風踏實,下鄉的時候總願意住在農業社的牛棚裡,和飼養員拉家常。他來金塔縣上任,帶著老家的小腳女人。祁鑰泉很敬重他。
你知道陸書記怎麼倒臺的嗎?這時趙正方說。
他說我哪裡知道呀!元月份就把我抓起來了。
趙正方說,就是一月份呀,黨代會不是開到一月份了嗎?黨代會上,陝北來的省上的領導,把慶陽來的孫、陳、楊整成反黨集團了,把陸書記也捎上了。秦書記在黨代會上發言批判了孫、陳、楊,說陸書記是孫、陳、楊的死黨,是金塔縣右派的總後臺,右派分子叫他陸青天。他還專門提到了你,說你就是在陸書記的支援下向黨發動進攻的。他一回到金塔,就決定逮捕你,把你定成反革命。
趙正方知道的還真多,祁鑰泉想再問幾個問題,通訊員回來了。他身後跟著個農民,趕著輛牛車。他朝他們說,上,都上車,先把鋪蓋放上去。
幾個人上了牛車。這是河西走廊特有的大軲轆車,軲轆和人一樣高。他們坐著車涉過了北大河。牛車在長城鄉的土路上走了兩三里,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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