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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語一出,聽眾無不驚訝,都問程老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程老先生不慌不忙,講出了理由。他說,他透過查閱《芙蓉山志》得知,飛雲寺僧人墓地是在山上,在大悲頂東北面的山坡,到修志時為止,六代住持有五代在那裡建塔,只有金和尚一人葬在柘溝村,這是他自己請風水先生看過後選定的。聽當年在芙蓉山區當鄉長的董會良講,1958年在柘溝村扒墳現場,只發現了這麼一口坐化缸。據此,就可以得出結論,坐缸者就是金和尚。
沈婕問:“聽說,金和尚那時候讓民兵扒出來,屍體還沒壞,真叫人難以相信。”
程老先生說:“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我的研究範圍,在此恕不饒舌。”
老先生推推眼鏡,接著又說:“關於第二項成果,我是這樣推斷的。我是芙蓉縣人,從小就聽說,當年蒲松齡真是來過芙蓉山。據說他到山上同金和尚見過一面,可是金和尚對他禮數不夠,傷了他的自尊,他回去之後就寫了一篇罵金和尚的文章。但他顧忌到金和尚勢力大,氣焰熏天,怕惹禍上身,就把他放在了山東的五蓮山。但我還從《芙蓉山志》瞭解到,金和尚其實是對飛雲寺的擴建做出了很大貢獻的,而且聽老人傳說,金和尚也並不是那麼壞,是蒲松齡故意誇大事實,醜化他的。另外,蒲松齡這麼寫,也有反清的思想背景,因為金和尚的伯父金廷獻是清朝高官。”
聽他這麼一講,在座者有人點頭,有人搖頭。點頭者說,想不到,這口缸還跟蒲松齡有了牽連,社長這回可是逮著了寶物。搖頭者說,沒有必要把它跟老蒲聯絡起來。聊齋聊齋,瞎聊唄,他寫的是小說,不足為訓。
對程老先生的考證,慧昱也是將信將疑。但他注意到,老先生講時提到了《芙蓉山志》,便問這書在哪裡能夠看到。程老先生說,市圖書館就有一部。慧昱想,抽空一定要去看看,最好能影印一份拿回山上儲存。
熱砂主人說:“有一條我想不明白:僧人坐缸,大多是希望過幾年別人開缸,如果發現自己肉身不壞,就敷金供奉的,可金和尚為什麼當時沒有開缸,卻等到三百年後讓人扒墳棄屍?”
慧昱說:“僧人坐缸,是葬喪方式之一,並不都是想讀驗證自己是否有不壞之身。”
曹三同說:“我猜,金和尚是有宿命通的。他大概有這樣的遺囑:這缸莫開,要一直埋在地下,等到三百年之後,它還要給曹三同做茶几,讓一幫人圍著它喝茶談禪呢。”
此時,本來臥在缸腳的一隻黧色小貓突然躥上曹三同的膝頭,接著跳到茶几上“喵嗚”叫了一聲。曹三同將臉擱到玻璃板上,對著貓臉說:“叫什麼叫,莫非你是金和尚轉世不成?”
雙手合十 第十六章(6)
一個大鬍子男人突然抓住貓的尾巴,將它倒提起來,向慧昱問道:“斬是不斬?”
慧昱一言不發,只將一隻芒鞋脫掉,放在茶几上,同時在嘴裡學了一聲貓叫。曹三同見狀,將茶碗一端:“好,喝茶喝茶!”大鬍子向慧昱晃晃大拇指,順手將貓放在了地上。
另一個瘦小男人說:“我知道,剛才劉大鬍子是效仿‘南泉斬貓’的故事:有一天,東西兩堂和尚爭一隻貓,禪師一把將貓抓起,對他們道:你們說,說得即救了此貓,說不得就斬了它。兩堂和尚目瞪口呆,南泉這時手起刀落,將貓斬為兩截。南泉這樣做是有深意的,他斬的不是貓,是和尚們的爭心。這顆爭心,是遮蔽自性的,是必須拋棄的。”
沈婕豎起染了紅指甲的一隻手指說:“可是,他把貓斬了,這有多麼殘忍!”
慧昱接過去說:“按照佛教戒律,殺貓的確是殘忍的事情。但南泉這樣做,主要是為了當機立斷,平息煙塵。大家都知道‘快刀斬亂麻’這話,這就是當機。在一個‘機’字面前,貓兒的死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熱砂主人拍了兩下巴掌:“對對,慧昱解釋得好!由此我聯想到,鄧小平也深諳‘當機’二字。他說:不要爭論。發展才是硬道理。他的做法和南泉有異曲同工之妙。”
曹三同說:“鄧公其實就是個大禪師。在許多時候,他的許多做法,都透出禪機。”
眾人聽到這裡,都默然點頭。
沈婕又問:“慧昱,你脫鞋放在茶几上,還學貓叫,這是什麼意思?”
大鬍子男人說:“我猜他是學趙州。南泉斬貓的時候,趙州和尚恰巧外出,他回來聽說此事,就脫下鞋子頂在頭上。這做法有多種解釋:一種是,斬貓不干我事;一種是,頂鞋等同頂貓,表護惜之意;還有一種是說,南泉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