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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領某某某的骨灰盒,通知我的,還不是我的親人……佳葦,或者朋友易安。那是我們國家正經的某主管部門,公安或者海關,通知我到某某機場,或者某某公墓第某儲藏室,去領她的骨灰。瑁黧怎麼死的?我非常想把骨灰盒開啟,把她的形體身體各部位還原,抱著她的頭她的身——我熟悉的月光仙子,問個究竟。那段時間,我已喪失理智。我想發生在我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真實。她那麼漂亮,年齡也不算老,正值成熟年華,但她確實死了。我想,作為女人,如果生孩子,她告訴過我,就因為那次美麗的播種,生命的種子已經萌發。女人因生孩子而死,有生必有死,生命和死亡緊緊相隨,一大盆的血,接生員兩隻血淋淋的手,醫學名詞大出血,這是一種死法。我不同意這種死法,我非常想得到一個她死的真實理由。但這個理由很快就被粉碎。她死後的某一天上午,從香港,泰國,或者新加坡,她做房地產化妝品生意經常去的地方,給她老家,大江支流上那個如詩如畫的小鎮,帶回了一個不滿週歲的嬰兒,這個嬰兒,後來我見過,由她父親撫養。嬰兒父親究竟是誰?許多人都不願意承認,而且有人清楚地指出,瑁黧對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兒子偃兀,必須讓畫家柳偃子看一看,並且撫養,啊!瑁黧未滿週歲的嬰兒,就是我的兒子?願不願意相信?我的兒子也好,他人的兒子也好,我還想得到準確的答案,既然她有那麼一個兒子,就說明她不是生孩子大出血而死。也許,她還有另外的死法。正當我冥思苦想瑁黧死因的時候,一個朋友,來自廣州,來自海南,來西嶺畫院請我吃飯,他告訴我,瑁黧染上的是一種必死無疑的病。我的朋友,來自瑁黧的家鄉,長江支流上一個風景如畫的小鎮。小鎮已經擴建為縣城。朋友告訴我,新修的縣城不明不白地死掉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在廣州深圳海南某夜總會當經理或者領班。她並不直接接客,不知什麼原因,染上了艾滋病。那倒有可能,瑁黧不是常常出差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麼?那些國度早已艾滋病橫行。一聽說回來了一個染上艾滋病的女人,整個縣城,人心惶惶,好像末日已經來臨。河裡的魚,跳到河岸上來曬了幾天都沒有死掉,廁所裡出現了眼鏡蛇,修新縣城街道兩旁的樹梢上,密密麻麻的白螞蟻,一串一串從樹上掉下來。縣政府門前的電線杆上,跳上去了一隻耷拉著腦袋的大公雞。而且,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一群大雁從遙遠的天邊飛來,像電線一樣排過天空,數百隻大雁淒厲而下,掉進河邊的蘆葦叢,掉進縣城賓館的車庫裡,掉進小鎮電視臺的電視塔下。縣城立即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恐慌,人們害怕活過了今天活不過明天。一箇中午,或者晚上,離縣政府不遠的一尊雕塑“美神”廣場,或者街口,一個女人點著汽油把自己活活燒死了。這幅畫面很殘酷,這團火球從哪裡燒起來的?燒到了她的什麼地方?燒了多久?黃昏的小縣城瀰漫著濃濃的汽油味,刺鼻的嗆人的屍味。難道瑁黧真是得了艾滋病,回小鎮小縣城自己燒死?如果不是艾滋,也可能是|乳腺癌或其他不可醫治的頑疾,自己在醫院病房衛生間用襪帶吊死。我想不會吧,她自己燒死,為什麼通知我去領取骨灰的部門是公安和海關?那她可能是飛機失事,火車相撞,汽車翻下了懸崖,或遭恐怖襲擊,或遭定點清除,電視上看到那樣的生命,導彈穿透一對婚床上的男女,也許裸體。人們從被單裡把他們分離出來,無論如何也分不開他們浸滿被單殷殷的血。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太偶然太蒼茫。如何生,如何死,都沒有一個完全固定的時空模式和原因。總之她死了。我捧著她的骨灰盒,在一個楓葉如火,晚霞如火的黃昏,登上了那架寬大的飛機,向南方駛去。
瑁黧(21)
但我們不是專門考究死亡而來。我們活著,我們生命,我們快樂。瑁黧說,今天的飄流,我們已經淹死過一次了。接下來,我們就會再生,今晚,我房間的門,也不會關。
夕陽照耀著烏溪河兩岸的十里竹海,一派輝煌燦爛。站在堤岸,一大片陽光照在寬闊的女兒河上,泛起粼粼波光。我們望著夕照下的烏溪河壯麗的景色,久久沒有說話。突然,瑁黧抬起頭,望著遠遠的高高的天邊,那裡,也是夕照的金光,映照著雲霧繚繞的女兒泉群峰。群峰之間,有一條飛瀉的瀑布,隱隱約約地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宛如一派人間仙境,那是女兒山的精魂和靈魂——女兒泉瀑布。我們輕輕感嘆了一聲,互相望了一眼,然後,也許坐上計程車,坐上心靈的飛機和飛船,向著神往已久的女兒泉瀑布飛馳而去。
女兒泉,女兒泉!千百年來,你在女兒山人們的心中,都是那樣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