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春時有序(三) 阮家女娘,不入勳爵高……(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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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窗外的天色漸而昏沉。晚風微涼,鑽入張著窗的瓊枝宇,將她一雙眼吹得有些幹,也讓那封外頭窗臺上的信箋捲起一角。
明玉盯著那封信箋看了好半晌。
其實她幾乎下意識肯定,這必然是先前那個坐在院牆上的人留的,畢竟自己在這裡住了十餘載,就沒見過有人真敢往牆頭上面翻。
可她實在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麼要留這封書信?他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而已。
甚至就連這見著的一面,她既沒有抬起頭正眼去瞧他是個什麼樣,也並未承認自己就是明玉。
難道是有什麼別的用意?
這信箋到底是衝她來的,還是衝阮家來的?
一旦生了這樣的念頭,她就更不敢伸手將信箋拿回來了。
初春三月天色依然暗得早,等明玉從沉思當中驚覺坐起時,自己早已經不知被夜裡的涼風吹了多少時候了。
周身滿屋子的夜色裹著她,涼意慢悠悠地往她喉間鑽,正趕上苜蓿總算端著點起來的燈盞往屋裡走,一眼便看見坐在大開著的花窗前的明玉。
苜蓿一晃神,驚得險些沒將燭臺平穩放在桌案上,忙從櫃裡抖了件毛領大氅出來。“廳角廚房將晚飯做好了,這會兒阿郎和客人應當是都到齊了。您在這處吹風,就算是心情悶燥,也不擔心將身子吹壞了,倒春寒的夜裡可毒人……”
明玉順著她的話,笑意含歉,往手掌心裡呵了口氣,搓得溫熱了些,才往自己脖頸上貼過去。苜蓿的話在她頭腦裡面回了彎,將頭換了個方向偏,有些不解問:“客人?前面不才送走鄭家人,怎麼又來人了?今個兒是什麼光景,阮家也能這般吃香了?”
苜蓿膝上摸黑觸了凳角,吃痛倒吸了氣,手上握著火摺子,挨個兒開始將屋子裡的燭火油燈點了起來。明玉看著這一團一團的發散光亮匯在一起,倒像是將寒意驅散了些,似乎喉間也沒那麼毛刺了。
苜蓿沒抬頭,忙著手裡面的事,只笑道:“哪兒有這樣容易將人送走呢?前面鄭家父子離了府,是回去備下些暫居的物件包袱。就說了鄭家如今喪事還沒辦完,離起靈下葬全部完成也還有個四五日。如今的鄭國公說了,世子爺最近心情不好,原本身子就不怎麼靈光,這會兒更是哭得乏力了,說他幫不太上什麼忙,與其繼續拖垮身子,不如尋個清靜地兒安靜養幾天。這還是川柏透出來的話呢,應當假不了!”
明玉額上有些突突地疼。“那爹爹是個什麼態度?”
“阿郎向來待人以禮,這話都嘮到這兒了,總是要提一嘴,問客人尋到好住處沒有,又客套著說咱們阮家還尚且空著些客房可以住人,只說會委屈了世子爺。呔,誰知道那鄭寬真就應下了,還說麻煩阿郎這些日子的照顧了,兩隻眼睛和擦得瓦亮的銅鏡似的,真是一副高興得不行的樣兒,也不知道打的是個什麼鬼算盤。”
苜蓿歪著腦袋唸叨,將瓊枝宇裡頭的燈火全都點亮了,才想起來最要緊的花窗還沒關上,連忙奔到窗邊。於是自然的,她也瞧見了那封被卵石鎮著的信箋,在疑惑中拿進了屋裡。
花窗被合上,苜蓿背靠著窗臺,疑惑的目光又落回到明玉身上,見著二人只剩下沉默,索性拆了信封去摸裡頭的信紙。
可她搓了好幾回那信箋,連根樹葉子都沒搓出來。“什麼人吶,送信不往正門前頭去送,偏送到娘子您閨房外頭的窗臺上,送的還是封空信!”
苜蓿原本還想繼續怨聲說著,注意力貿然便被明玉一聲輕咳引了過去。她撫拍著她的後背,實在無奈:“娘子您若是因為著了風發熱了,阿郎和大娘子得罰死我!”
明玉卻只是擺手,對著銅鏡略微整齊些頭上的髮髻,便拉著苜蓿頭也不回地往外頭的迴廊去,只道:“熱不起來的。既然有客人,那也不好怠慢了,鄭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阮家府宅就是個中規中矩的回字樣,四四方方的,和京城一樣。廳角靠西南,明玉住著的瓊枝宇靠東北角,直挺挺走一段廊就到了。
飯廳裡頭這會兒點的燭臺燈籠火是真多,昏昏黃黃疊在一塊兒倒還真有些像微亮的白晝。明玉立在門前,抱著手上的叉手禮,裡面便迎出來一個婢子,帶著她摸到了今個兒該坐的位子。飯桌上無人動筷,她自然也就垂著頭噤聲,疊手不動彈。
終於還是阮翀先受不住這冰凍臘月的場子破了冰。“國公家中白事還需再操辦上好些日子。生人也得安頓好,黃泉路上的人也得安頓好,辛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