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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朕的女兒再重蹈覆轍……朕要把那個位置留給高陽,留給高陽……只有這樣,即使你的愛沒了,朕的女兒也不會孤苦無依……只有這樣,即使朕去了,她的背後有整個泱國,誰也……誰也傷不到她……”
“你能不能答應朕,答應朕……”他顫抖著想朝他伸出手,試了好幾次,卻還是徒然。
男人察覺出他的意圖,便主動將他的手握住。
靖安帝拼勁抓緊他的手背,枯瘦的手指在上面劃過重重的痕跡,“離……離開朕的……高陽……如……如果你對她有過……有過真心的話……”
如風中殘燭的聲音掙扎地說完這句話,靖安帝便再也支撐不住倦意,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留下清醒的男人不能反駁,不能辯解,亦不能同他爭執。
男人沉默地盯著面前已等待死亡的男人,許久,彎身坐在龍床旁,低聲自語道:“朕的父皇是赫赫有名的擎武大帝,他在朕七歲的時候便駕崩了,朕與他相處的時日很短,對他的印象止於嚴厲和冷漠。可朕很早就明白,帝王之家的父子,從來都不可能無保留地相親相愛。朕七歲登基,十二歲便開始親政,雖然不曾為人父,卻也知道哪怕是父母,也不能左右兒女的命運。你自認為給她最好的,不一定是她想要的。朕愛一個人,卻也不能割捨皇位和江山。因為朕如果孑然一身,還有何資格去愛她去護她?所以,你的要求,朕不能答應,也無法答應。江山和她,朕一個都不會放手。”
他緩緩起身,站在靖安帝的角度,他的話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來,裡面包含了一個父親對女兒最誠摯最深沉的愛。許她君臨天下,許她至尊榮華,才不會在沒了他給的屏障後跌落深崖。
或許因為他經歷過失敗,所以才覺得男人的愛情靠不住,保不了他心愛女兒一世無虞。可是,有些愛弱懦無用,有些愛卻能毀天滅地。
他不知道別人的愛能否長久,他卻篤信自己能給他的妻長久。
無論靖安帝信或不信。
男人離開的腳步沉重而敬重,與民間平凡的父母舐犢深情一樣,他的老丈人只不過想用江山做他的妻的護身符,他尊重幷包容,理解卻不認同。
刺激
九月廿二日,歷經舟車勞頓,盛京終於迎回了高陽公主歸來的訊息。
一大早,有人已經等在了十里坡,青色的披風被吹拂起,孱弱的身姿靜立如竹,表情平淡沖和。
百里思青在津門關的時候唸了慕子衿好幾次,也曾想過再見也許情緒會波瀾起伏,可當她真正遠遠看到慕子衿的身影時,內心千迴百轉之後反倒有的只是平靜。
韓元認出了駙馬,等到離慕子衿近了,作了手勢讓眾人停下,
慕子衿站在路上,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他的妻下馬,嘴角扯開的淡笑漸漸凝固在秋風中,只剩一顆心茫茫然無著落。
得知他的妻今日便能歸京,他特意換了清爽的裝束,半夜就持了腰牌出了城門,想著他的妻第一眼見到的人是他,也許會為他的用心所感動,給他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或親吻。
人是見到了,可他等了很久也不見他的妻有動靜,漸漸的,從最初的期待變為失望,又從失望變為了忐忑。
他確信自己的裝容一絲不苟,按理說完全不會惹他的妻懷疑,但他的妻的無反應讓他的自信消磨了些許,情不自禁地猜想她是否在邊關歷經了一遭,從而練就了一雙看穿人的眼力。
怎麼會不感動呢?九月寒涼的夜讓百里思青一個體質自認良好的正常人都受不了,更可況她的夫君。
從城內趕到十里坡,起碼要半日的時間,一大早能出現在她的視線內,想必月黑的時候便已出發,趕了一宿的路,難為她的夫君還能撐著單薄的身體等在路上。
百里思青勒著馬與他對視著,冰冷的鎧甲披在身上絲毫感覺不出重量。她望著一雙眸子裡滿是糾結的慕子衿,未出嫁前,那段我行我素的歲月好似在心裡已經悄悄遠去了。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地在乎她,讓她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分量和價值。父皇表哥和皇叔對她的好,是因為他們之間始終存在著血緣關係,可慕子衿不一樣,他以陌生的姿態融入進她的生活裡,從成親以來,就一直默默地將她放在第一位。
生病了會想著她,受傷了也會想著她,怕她渴了累了飯菜不合口味,做什麼都會以她為先,會徹夜苦熬只為她雕一枚木簪子,會忍受寒涼只為了做第一個迎她回京的人……從前他在她的心裡並未有這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