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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縣對王賢倒還和氣,讓他坐下說話,自己在正位上坐定道:“你家大老爺的信我看了,你既然是他的貴門生,便不必以公門之禮參拜。”頓一下道:“我與他是同年同鄉,交情非比一般,你便喚一聲師伯吧。”
“師伯。”王賢受寵若驚道,心裡不禁暗歎,贛黨真他孃的強,到哪都有自己人……
“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許知縣淡淡道:“富陽糧船被扣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前日還寫信告知你老師,也幫他想辦法了……”
“讓師伯費心了。”王賢恭聲道:“不瞞師伯說,我富陽官倉只剩下數日存糧了,一旦斷糧,百姓就要賤賣田產。就算百姓們忍氣吞聲賣了地,也會憋一肚子怨氣。這股氣朝誰撒?肯定是那些搶他們飯碗的災民,還有我家師尊……”魏知縣在信裡沒說自個開田這茬,王賢自然不能多嘴。
“嗯。”許知縣頷首道:“我也是縣官,對此感同身受,”頓一下道:“前日我找鹽運司的同鄉說情,他偷偷告訴我,此案是他們同知親自下令扣船,沒有他的命令,他們不敢私放……”
天下有七大鹽司,其中蘇州和浙江同屬兩浙都轉運鹽使司。其長官乃都轉運使,以同知、副使佐之,衙門設在杭州。兩浙鹽司之下,又設四分司,蘇州府歸屬蘇松鹽運分司所轄,因其地位異常重要,由鹽司衙門二把手,同知大人坐鎮。
這次攪風攪雨的,正是這位兩浙鹽司二號人物……
“我看這件事,還應該著落在你們杭州,”許知縣瞥一眼王賢道:“看看能不能讓省裡跟都轉運使說說,通融一下,總比我這個縣官說話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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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錢塘春潮圖 第一零七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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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本官可以求知府大人早日審理此案,但那樣的話,就等於和鹽司衙門徹底撕破臉。”見王賢不吭聲了,許知縣又道:“就算知府大人把人放了,可船還在鹽司衙門扣著呢,他們堅持不給,府裡也沒招……”
聽了許知縣的話,王賢心一沉,這似乎是推脫的節奏,面上仍不動聲色道:“師伯有所不知,我們臬臺大人第一時間就親自去鹽司要求放人了,那嚴都檯面上一口答應,說會行文蘇松分司立即查明放人。但弟子來蘇州後才知道,蘇松分司非但沒有要求蘇州府速查此案,反而要他們將此案押後一月……”
“哦?”許知縣意外的看他一眼,心說這小子有些門道,今天才到的,就打聽的門清才上門,我卻不好糊弄他了。便捻鬚皺眉道:“他們竟連冷麵鐵寒公的面子都不給,這可如何是好?”
“但嚴都臺至少親口答應了,”王賢答道:“而且我省鄭藩臺和周臬臺,都寫了親筆信,讓弟子帶到蘇松來……”
“有親筆信?你不早說!”許知縣驚喜道:“我明天帶你去蘇松分司走一遭,你再準備份厚禮,楊同知再不好說話,也要給二位憲臺個面子。”
“多謝師伯費心。”王賢忙起身感謝道。
“不必客氣。”許知縣微笑道:“今晚就別去客棧了,在後衙住下吧……”
“弟子……還要去岳母家。”王賢知道人家不過是客氣客氣,當真就是個棒槌了,便故作扭捏道。
“哦,哈哈。”許知縣笑道:“想不到你還是蘇州女婿,不阻你與岳家團聚了,告訴師伯個地址,明日我派車去接你,日後也可照拂一下。”
從長洲縣衙出來,王賢面色不太好看,田七和帥輝面面相覷,前者小聲問道:“怎麼,不順利嗎?”
“沒什麼。”王賢搖搖頭,他感覺不太好。原因有二,一是他已經明白鹽司那幫人的算盤,就是一個拖字訣,他深知衙門裡的辦事流程,有太多辦法可以名正言順的拖,想拖多久拖多久,這一招也是最難對付的,因為人家根本沒有把柄給你。除非靠通關節,或者有大人物給予壓力。
這也正是他的憂慮之二,有道是一個好漢三個幫,可自己人微言輕、人地兩生,唯一指望的許知縣,還透著股虛頭巴腦的勁兒,讓人不禁失望。說實話,他心裡是愈發沒底了。
收拾心情回到觀前街,王賢給丈母孃和大舅子挑選起禮物來,當然也沒忘了田七和他老婆。
見他買起東西來,跟不花錢似的,田七叔反而不好意思了。抱著大包小包道:“別買了,別買了,我那是開玩笑的。”
王賢瞥他一眼,轉回頭道:“對,這幾樣料子每樣來兩丈,人來不了,明天讓裁縫去家裡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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