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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乍起耳朵,自己說話要張開嘴巴吼起嗓門,否則自己聽不到又怕別人聽不到。
大臣們悄悄在背地裡說,大王老了。
帝乙也在心裡悄悄說,自己老了。
帝乙很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更知道自己能吃幾個饃喝幾碗湯。他辦事謹慎,不事張揚,處理政務小心翼翼,卻又能做到事無鉅細,事必躬親。雖說身邊的大臣都很能幹,比如叔父商容,兄弟比干、箕子等人,均有經天緯地之才,但他依舊不放心,凡事還得由他說了算。
他很是害怕別人奪他的權,而且腦子一根筋。他老爹把王位傳給他,就是讓他守住這塊疆土和百姓,萬一弄出什麼紕漏來,不但自己臉上不光彩,還給他爹臉上抹了黑。
帝乙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智慧遠在曾祖爺武丁之下,就是和曾祖奶奶婦好比起來,也連腳後跟都摸不著。
這兩位祖宗何等了得呀,他們東征西殺,開疆拓土,曾祖奶奶竟然率兵數萬遠征大漠、河套地區,其狀慘烈不亞於當年黃帝的阪泉、涿鹿之戰,其豐功偉業足以與日月同輝。
他們也是殫精竭慮治理國家,使得大商的江山富得流油,國庫裡堆滿了黃金、玉器和絲帛;王室裡的肉吃不完,臭了;米酒喝不完,餿了。自從盤庚爺把都城搬到這片北蒙殷地以來,武丁爺是幹得最好的一代商王了,數下來哪一朝敢跟他比肩哪?
帝乙年輕的時候,也常乘車到都城周圍走走,年老體衰了,還要坐著軟輿四處看看,就像一個當家的老人守護自己的家園,生怕稍有不慎,這裡失了火,那裡倒了牆。他守護的可是個好大好大的家園哪!他是天子呀,是上天把掌管江山掌管萬民的重任託付給他,老祖宗在天之靈也在盯著他,敢有一絲一毫懈怠嗎?
夕陽已經躲到西山後邊去了,晚霞燒紅了大半個天宇,巍然聳立的大山被鍥刻成突兀的剪影,幽深而又曠遠。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蜿蜒的洹河卻被倒映出片片鱗波,銀亮亮地從遠方走來。
那水是從大山石縫裡擠出來的,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巨石丘壑的阻攔,就匯成一條大河衝出山體,浩浩蕩蕩來到一馬平川上。
這片平川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黃土谷地,豐腴得如同女人的肚皮,栽什麼種子結什麼果,撒什麼種子開什麼花。
偏偏洹河不去好好走自己的路,如同一條巨龍在這片稱作北蒙的土地上曲裡拐彎地打滾盤旋,形成一個巨大的S狀,橫陳在天穹下。
老祖宗盤庚果然法眼通天,偏就選中了這片福地建立都城,周圍有高山拱衛,銅牆鐵壁,虎踞龍盤;中間有洹河流經,倚水而居,龍棲鳳蔭。——“殷居洹上”,就是因了這方水土,才孕育了殷商天子和都城子民,才使得殷商的江山固若金湯,世代繁衍。
每逢看到都城的輝煌,帝乙心裡就隱隱發愧,面前的一切全是祖宗創下的基業,自己何曾有寸土之功呀?作為一代君王,不能啟拓封疆,另有建樹,他既怕大臣們竊議,又怕史官的刀筆,更怕黃泉之下祖宗的唾罵。大概基於這種心理,他便時時告誡自己,日出而朝,日落而息,布衣秫食,就席滾草。雖不能有所創舉,但絕不能做敗國之君。
當他做了二十年帝王之後,心中才稍稍有了些許安慰。應該感謝上天,賜給他一個勇武能幹的兒子,填補了自己的軟弱和無能,使他逐漸佝僂的腰桿顯得挺直了幾分。
帝乙有一後二妃,大妃給他生了長子;次妃為他生了個女兒,王后才替他生下個三兒子。其中臨幸宮女還生有一個兒子,排行老二,取名子衍,不讀書也不喜歡理事,整日就喜歡做一件事,養貓養狗。大家都說他沒出息,從沒把他當王子看待,他自己也樂得逍遙,整日裡在羊欄牛圈裡廝混。
長子名曰子啟,體質瘦弱,溫文爾雅,待人接物,通達禮數,在王室大臣中間廝混得很有人緣,眾人都說他有王者之風。帝乙也覺得他很像自己,曾經大有幾分偏愛。
但是,自從有了三兒子子辛之後,偏心眼兒就不由得轉過來幾分。
子辛自幼聰慧過人,頑皮蠻橫,剛剛學會說話,就趴到帝乙懷裡大喊大叫:我要當大王!八歲就敢騎馬,九歲就會舞戟,十二三歲就能在大庭廣眾學著馴象,十五六歲竟敢偷偷溜進百獸苑中鬥虎。這小子長得豹頭環眼,闊面方唇,身材奇偉,力能拔山。他抱住象腿能把一頭小象扳倒,抓住尾巴能把一頭大象拖著倒退。他對付老虎更有奇招,趁其不備飛身躍上虎背,還能一手擰耳朵,一手揪尾巴,猛吼一聲就將猛虎舉過頭頂。等他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