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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成群的青少年舉著南瓜燈照明助威。這時鑼鼓聲、炮竹聲、口哨聲、吆喝聲混剎一片,村中族長、每戶當家人,對遊舞而來的“太子會”祭壇焚香、跪拜。於是儺舞開始,按鑼鼓擊點(無絲竹樂),“開路”、“和合”、“侍衛”、“龍鳳傘”5個舞者,按4個方位,大圈套小圈地轉跳;跳到高潮時,拋“福壽”紙的人,將小小的紅、綠、黃三色紙,拋向每戶人家,驅邪降福……這樣熱鬧的神會,從小姑娘到大姑娘,馮順弟是每年必到的。
她14歲那年,太子神會輪到上莊做,她趕去看熱鬧。她的姑媽嫁在上莊,伴著她觀會。她感到今年的“太子會”沒有往年那樣奢華、神乎,儺舞和鑼鼓爆竹也沒有其他村裡那麼張揚。她因此聽到不少議論之聲,有說“今年三先生在家過會,不許這,不許那,把‘太子會’弄的冷清了!”“嘿,三先生還沒有到家,八都(上莊鄉)的鴉片館關門了,賭場門也不敢開了!”“有太子會的南瓜燈,卻沒有煙燈,這可是八都多年沒有的事啊!”馮順弟聽著聽著,頓時覺得“三先生”是個頂天立地、威光四射的人。
“太子會”快結束時,聽說“三先生”來了,她就好奇地駐足等候。“三先生您來了。”“三先生。”聲音落處,只見人們讓出了條路來,一個高大的中年漢子,紫黑麵膛,留有短鬚,兩眼炯炯,威武鋒利,踏著穩健步子而來。馮順弟壯著膽,再仔細窺視幾眼,發現“三先生”穿著在她想象之外,樸實平常,絲毫沒有官氣——只是穿了件苧麻布大袖短衫,下面是苧麻布大腳官褲,再下面還是麻布鞋子,遠比不上財主紳士,與一般鄉民無異——可他是個走南闖北的官呢。
“那個黑臉包龍圖的,便是三先生。”姑媽當場和順弟咬耳朵,告訴她,“三先生”前些年在關東最北邊地方做官,他走過萬里長城,還走幾十日冷得凍塌鼻子的北邊,冰天雪地;還到南蠻絕域,蚊子有蒼蠅那麼大。他不怕日曬冰雪,那張臉就是被海風吹黑了。聽說“三先生”是封疆大吏手下的能將……
“三先生”和同伴走過她們跟前時,停頓了下。“三先生”瞥了馮順弟一眼,獨自下坡去了。
“三先生”就是馮順弟未來的丈夫,胡適的父親,胡鐵花。不過此時他已經是三個兒子、三個女兒的父親,第二次鰥居了。
上海大東門,宦途產胡適(1)
胡鐵花已經有過兩次不幸的婚姻。第一任夫人馮氏,1863年死於太平軍戰亂中。徽州是太平軍清軍作戰膠著地帶,績溪正處大道要衝,戰火紛飛,那裡的老百姓罹難慘重。據說馮氏為太平軍所擄,盡節身亡。她沒有給胡鐵花生孩子。第二任夫人曹氏倒給胡鐵花生了三子三女,痛乎憾乎,在生最後一胎兒子時是難產,一對孿生兄弟嗣秬、嗣秠好不容易來到人世間,母親卻在翌年(1878年)患產褥症去了陰間!過了三年,正屆不惑之年的胡鐵花,把身家、續絃事拋在一邊,決心為國家幹一番事業,治裝北上,到吉林去投奔吳大 。此去便六年不回首,只是在1886年,吳大帥調任廣東巡撫時,他追隨有隙,往故鄉一轉,在“太子會”上邂逅了14歲的馮順弟,留下美好的印象。一眼看去,順弟便是一個年輕、強健、純良的姑娘。不久他又得知,馮家世代務農,忠厚本分。這樣的農家女子,正符合他續絃的標準。
續絃的事終於擺上了胡鐵花的生活日程。他在吳大 帳下業績顯著,被推薦到紫禁城,得到候補知府職位的缺額,就回到家鄉上莊等訊息。又一個三年過去了——1889年,他遣媒人去中屯村馮家求婚。這年,胡鐵花已經47歲了。
媒人直截了當告訴馮順弟的父親,胡鐵花47歲和三子三女的事實,就開口要“八字”。馮金灶當下就表示不合適,說“我們種田人家的姑娘不配做官太太,也不敢當晚娘(後母)”。媒人一鼓巧簧之舌道:“三先生是很實在的人,要的是莊稼人家的姑娘,曉得過日子,也會過日子。三先生是個好官,體恤百姓,當然更會憐惜自己的家內哩。至於當晚娘,掛個名而已呀。大兒子今年就做親了(結婚),有家就自顧自了;至於兩個雙胞胎,都已十五歲,用我們徽州話說,‘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拋’,都已經在上海的學堂裡啦;大姑娘早已出嫁,而且脾氣極好;二姑娘從小許給了人家;三姑娘留在鄉下家裡。三先生是要把新娘子帶到任上,一起生活的,這同誥命夫人有什麼兩樣!”
媒人進一步說,“鄉下十三四歲的姑娘已經定親了,十七八歲姑娘,還是填房命”。可真擊中馮金灶夫婦的心病。媒人繼而緩兵,“今天我要回孃家去,明天來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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