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第3/4 頁)
覺一股熱潮從心裡直往上湧,眼淚禁不住要奪眶而出。
足足兩分鐘後,他們分開了,但相互之間仍將雙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睛裡都溢滿了混濁的老淚。
“沒想到你還活著?”臺灣老人說。
“我不是說過嗎?如果見不著你,我是不會死的。”甘光忠說。
“近五十年了,你活得好嗎?”
“好!你呢?”
“也好!”
……
兩位老人旁若無人地盡情地舒發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的情感,那樣深沉,那樣專注。世界彷彿不存在了,時間也彷彿不存在了,我們這些旁觀者同樣不存在了。
吳書記仍是剛下車時的姿勢,一隻手插在褲兜裡,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確實,像吳書記這樣在風雨漂搖的官場上呆久的人,什麼樣的場面沒有見過呢?無休無止的鬥爭,大大小小的瑣碎事,以及永遠平息不了的種種矛盾,已經讓他們原本敏感的情感變得遲鈍,變得麻木。在他的記憶裡,所謂的情感應該只是孩提時代才有的事情。陳強、馬俊和嚴一行遠遠地站在一邊,從他們的眉眼裡同樣看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他們的感覺應該與我一樣,對社會和人生雖有感悟,但更多留於表層,會為一滴清淚,一聲嘆息,在內心裡生出許多的感慨和遐想。只有賴群力像只猴子一樣,拿著照相機前後左右不停地跳躍著,咔嚓咔嚓地照個不停。搞新聞的人都有著常人無法擁有的敏感,他應該從眼前的一幕裡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故事,但是我敢肯定,他與我們一樣,他的感覺同樣僅限於表面,像他攝下的每一張照片一樣,雖然可以永恆地記錄下那個動作、那滴淚水,但是卻無法揭示產生那個動作,那滴淚水的真正原因,更無法揭示那個動作、那滴淚水下面掩藏的一個個憾人心靈的故事!
活了四十多歲,我是第一次看見這樣讓我唏噓不已的場面。改革開放以前,這樣的場面你是無法看見的,改革開放以後,確實經常看見,但也僅限於年輕人之間。年輕人透過這種方式表達的是愛戀和傾慕,而兩位老人透過這種方式表達的是什麼一種情愫呢?確實,單從表象,我們這些旁觀者是無法猜測也無法體驗得到的。但是,僅憑眼前的表象就足夠了,我們這些旁觀者的心靈不可抗拒地受到一次強烈的震撼。並且這一震撼不因麻木、冷漠或者迷茫而有絲毫的減弱。那種感覺就像一粒火種可以燃遍整個草原一樣。在熾熱的火焰之中,你沒法抗拒,沒法逃避!
最後,還是吳書記最先清醒過來,他的眼裡噙著淚水,走上前,右手搭在臺灣老人的肩頭,左手搭在甘光忠的肩頭,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吳書記這句話雖然有點言不達意,但還確實將兩位老人從激動中喚醒了。他們爽朗地笑著,連連向吳書記和我們賠不是:“看我們兩個老糊塗,失態了,失態了。”
接下來的時間完全是由兩位老人掌控的,我們所有這些陪同的人,當然也包括吳書記都成了無關緊要的看客,或者說是在這一天中發生的許多感動故事的直接見證人。這些故事裡的真正主角是甘光忠和那位臺灣老人,我們這些陪同的人竟連配角都夠不上。
中飯我們是在甘光忠家的院子裡吃的,雖然吳書記建議找個好點兒的地方,但被臺灣老人給一口回絕了。臺灣老人說:“幾十年了,我就等著吃這頓飯哩,小甘說過,若見面了,他請我吃家鄉菜的。”
甘光忠在灶房裡忙碌的時候,我們圍坐在院子裡聽那臺灣老人述舊。從老人簡單的擺談裡,我們對他的人生經歷以及與甘光忠的關係有了一些粗略的瞭解。老人姓錢,名申豪,今年七十五歲,祖籍浙江寧波人,黃浦軍校十四期畢業。抗日戰爭前期,曾參加過武漢保衛戰,退守重慶後,又隨孫立人的部隊進入緬甸參加中國遠征軍抗擊日本人。經歷過翻越野人山的大敗退,也曾參加過功克松山的戰鬥。解放戰爭時期,隨邱清泉到東北,在解放軍功克錦州的戰鬥中被俘後變成了一名解放戰士。後隨第四野戰軍橫掃大半個中國,一直打到海南島才立住腳。朝鮮戰爭爆發後,他是第一批入朝的部隊,先後進行的五次戰役他都參加了。但在第五次戰役中,他在漢江南岸因傷被美國人俘虜了,在巨濟島的戰俘營裡被關了兩年。至於與甘光忠的關係,老人說這可不能用“救命恩人”這句話來形容。因為在那個慘烈的戰爭場面下,若用救命恩人這句話來形容戰友之間生死與共的關係就顯得過於蒼白和膚淺了。他說,甘光忠是與他一道入朝的,因腦袋瓜子靈光,手腳也麻利,被他點著要到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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