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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發愣之時,一個提籃的女子身影走進店門來:“請問桃三娘在麼?”
我抬頭望去,是個年不過二十左右,容貌清秀的挽髻小婦人,看著倒眼熟,但一時想不起是哪家的。我連忙起身答道:“三娘在後面呢,我幫你去叫她一聲。”
正說著桃三娘就拿著一盒松子仁走出來,看見那小婦人便笑著迎過去:“梅香你來了啊!”
我聽到這個名字,才想起這女子原來就是在本地一帶小有名氣的一位姓姜的廩膳秀才家的通房大丫頭。老早前就曾聽來店裡吃飯閒聊的一些客人議論過他家的事。要說廩膳秀才這一名頭,可是秀才裡面頭甲第一名的地位,而得了這個廩生名義後,每月也就可以得到朝廷發給的廩米六鬥,可是極光耀門楣的身份。而這姜廩生,據說雖是才學滿腹,但為人性情卻有些軟弱,娶了高郵李家的一位小姐。李家本也是乾淨的殷實門戶,但無奈那位小姐卻是出奇的潑辣厲害人物,進了姜家門後,就把姜廩生一家上下攪管得叫苦不迭。去年姜廩生的那位六旬老母因病過世,很多人就在背後議論說姜家的老大人難說不是被兒子房裡的河東獅給氣死的,因為姜廩生身邊跟隨多年的丫鬟梅香,就是老夫人看不過媳婦欺負兒子,才力主讓他正式收房的。起初李氏也不敢大鬧,但時間漸長,不少尖酸挑唆的話語和言行也就越來越放肆,連家裡家外的下人都看不過呢,還好那梅香聰慧有分寸,時時還能幫著擔待分解些,讓家主不至於丟盡臉面。
梅香拉著桃三孃的手笑著說:“那回在你這兒買的玫瑰松子糖,我家相公和娘子嘗過,都贊說味道與尋常買的甚是不同,所以今天差我來再買些,而且務必要跟你這兒仔細學一遭呢!”
“呵,這歲歲平安歲歲吃糖,還能有什麼不同的做法?倒是多謝你家姜相公照顧我這小店生意。”桃三娘說著客氣話,拉梅香坐下:“我正剛好又砸了一盒松子仁,做松子糖還不容易?你先喝口茶歇歇腳”她說著一邊又給梅香倒上熱茶。
玫瑰松子糖的做法其實不難,最考究的就是掌握時間和火候,先是把舂碎的黑芝麻粉末、松子仁在鍋裡炒香,然後備下硬糖、麥芽糖,少量玫瑰花醬,另拿一口鍋滴幾點油把糖炒化,切記炒糖的火不能太大,先下硬糖後再下麥芽糖和花醬,待糖漿金黃滴化的時候,就把芝麻粉、松子仁倒入鍋中,之後迅速混攪拌勻好,立刻倒出在一個抹香油的平盤裡,拿木勺壓平整,趁著熱氣未散之際,就把整塊漸硬的糖翻倒出來,在乾燥潔淨的砧板上用刀切出碼齊的小方塊,切完糖塊也幾乎已經全涼,桃三娘拿一塊給梅香:“你嚐嚐!”
梅香接過糖塊咬了一口,有點疑惑地道:“要說這做糖的工序,我家也是差不多,只是出來的味道究竟是與三娘你做的不同啊!”
桃三娘微微一笑:“這花醬是我自己親手採的花做的,這麥芽糖也是自己熬的,興許自家做的味道總比買的不一樣?”
梅香點點頭:“是了,向來聽聞桃三娘對一飲一食皆十分了考究,從這松子糖也可看出,這人做事是不論鉅細都得認真刁鑽些才對的。”
桃三娘替她把糖放入食盒,梅香站在灶旁,無意中身子退了一下,碰到了灶沿上的一柄鐵勺,鐵勺“乒當”一聲落了地。這倒沒什麼出奇的,梅香趕緊抱歉地低身去撿,卻才發現鐵勺竟斷成兩截,長長的鐵柄中間就這麼齊齊分開了。
“呀?”梅香驚呼了一聲,拿起鐵勺一臉詫異:“三娘,這……”
桃三娘也是一怔,但隨即就擺著手接過勺子說:“不礙事、不礙事。”
梅香趕緊從身上拿出錢袋:“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賠給你。”
桃三娘麻利地把糖都裝好盒遞給她:“這傢什也用好些年了,原本就是壞的,換掉也是遲早,只是一味心想姑且、可惜,就下不了決心換。其實呀,有好的、新的,為什麼不快換來?我倒覺得該感謝梅香姑娘你呢!”
梅香還是一迭聲地道歉,一定要把鐵勺的錢放下,桃三娘拉著她的手送出門,回來時拿起那個斷了的鐵勺端詳了一下,我在旁邊有點奇怪:“三娘,這東西怎麼會無端斷了?”
桃三娘笑了笑,便隨手丟到一邊,低聲嘀咕了一句:“她身上的兆示恐不好呢!”
第二日是臘月廿二,我娘一早打發我到譚大夫的生藥鋪去買些桂皮、甘草。我到了藥店,卻只見譚承一個人蜷著雙手在店中央地上來回走著。我看見他的樣子,不由笑說:“你冷就去炭爐邊坐著嘛!在這裡繞圈作甚?”
譚承抬頭看見我:“原來是小月妹妹,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