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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的神情怠惰地笑著,我的話絲毫對他起不了任何的反應,俯視著我半晌,似乎終於還是意興闌珊了,道:“其實你也就是一普通的人類小丫頭,沒意思……再說這裡也終歸是別人的地盤,我不會逾越規矩的。”他話音剛落,就完全沒有徵兆地,整個人在我眼前憑空消失了,連方才牆頭上一直有如一團瀰漫霧氣的白光,也完全不見了……就像任何東西都沒有出現過,只剩下我一個人傻了的站在那裡。
當我醒悟過來,再去隔著矮牆往歡香館張望的時候,元老爺一行吃完了飯,由一群小廝簇擁著,正魚貫從飯館裡出來,桃三娘把他們送上馬車,八匹馬拉著四輛馬車在馬伕的吆喝聲中絕塵而去……但即使看見他們走遠了,這一晚我卻再不敢踏出家門一步。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
我接著買菜的時候趕緊跑到歡香館去找桃三娘,不知道為什麼,昨晚到現在,我心裡都一直忐忑不安的。
桃三娘看來也是剛剛起身,梳洗好了走下樓來,看見我略微顯出詫異,但在聽完我的話之後,她沉吟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昨天晚上我就擔心這個事來著,我明明一直盯著他的……哼,真難纏!”
“三娘……?”桃三娘一定知道這裡面的究竟的,但她從來不會對我說這些,我看著她,只見她眉頭蹙起,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唉,這麼說吧,”她終於開口道:“那個男孩,其實是餓鬼。”
“餓鬼?”我吃了一驚,想起那天陳長柳和嶽榴仙來吃飯的時候,桃三娘說過的話。
“但他現在的身份,是元老爺的……孌童。”
“孌童?”這個稱謂讓我疑惑不解,我完全不明白什麼是孌童。桃三娘很清楚我對這些的無知,她笑了笑:“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總之,元老爺在京城做官那麼多年,那裡是天底下最繁華,也充滿最多聲色慾念、奢迷豔毒的地方,那裡夜晚的燈火,都能把天照亮。”
“有那樣的地方……?”我睜大了眼睛。
“嗯,不過就因為是那樣的地方,精魅魍魎才會特別大量地聚集起來,被人們成百上千倍的慾念熱情所吸引。”桃三娘淡淡說道:“那裡,自然也是餓鬼尋找食物最好的地方,它們可以直接明目張膽就出現在人們面前……反正,沒有人會去分辨。”
三孃的話讓我很難受,其實她的話我只是似懂非懂,就如孌童,我雖然不能明白它的意思,但我能感覺到它隱含的東西,讓我心裡很難受!
“我為這些人做出來的飯菜,可以說就是和這些人的慾望是相等的一樣,他心裡對食物是如何的慾望,我就會做出與之一樣的食物來。”桃三娘看著默不作聲的我,忽然伸手摸摸我的頭:“懂嗎?”
我看著她,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就聯想到,做工如此複雜的“芙蓉肺”,原來就是因為如此複雜的慾望吧……
十一、金絲粉
秋蟬的鳴叫聲已經漸漸虛弱下去,午間篩落院子裡的陽光,也和煦了許多,少了火氣。
爹在運河邊接了新活,據來找我爹的人說,是那位退休回故里頤養天年的元老爺有一位在京城同朝為官的同僚,因為丁憂回鄉,將坐船路過江都,於是元老爺便買了一艘遊船,就停在運河邊上,好像又嫌著遊船內外過於簡陋,連忙召集了一群工匠,要在短時期內把船身內外都重新修葺一遍。
開出的報酬倒還算不錯,除了每天包吃喝,還給三百文錢,爹便興然應允去了。
話說回來江都一帶富庶人家倒是不少,他們也常是平頭百姓、街坊鄰里之間的談論話頭,所以對於那位剛回到這裡的元老爺,我這些天在附近幾家嬸孃那裡,就聽來許多;不外乎就是他家宅子有多少間房,一共幾位家眷、多少兒女,平日性情喜好、花費用度之類,只有我每次一聽到關於他家的事,就心裡一陣惴惴不安——元老爺身邊那個叫春陽的孌童,竟是會吃人的餓鬼,他還曾經化成一團白霧似的在我眼前忽然消失……太可怕了!
而娘近來卻害喜得厲害,總是嘔酸水又吃不下什麼東西,我沒辦法,只能去菜市經常買回些青橄欖讓她含著,或者桃三娘有時給我一些她自己醃製的梅滷,讓我拿回給娘泡水。
可娘自己更擔心的是爹,總是念叨說現在雖然天氣有了點秋涼意,但那船整日間曬在日頭下,船上做活的人肯定熱,兼之還得禁受著船周圍水面蒸上來的水氣,那樣很容易生病,再說工期緊迫,工匠們日日夜夜地呆在船上,晚上還有風露……唉,要病了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