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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靈坐在簷下,跟我絮絮不止地說起她嫁人的事;從她口中我才得知,她其實是小時被拐子賣來這的,並不知道自家大人在哪,嚴家就是她的家了,而韓奶奶的兒子叫韓保,他們雖然都在嚴家做事,但因為他在嚴家是專管外面收租跑腿的事,所以這麼些年也只見過幾面,話更是沒說過幾句。
玉靈說,她現在雖還是韓家未過門的媳婦,但既然都在嚴家做事,低頭不見抬頭見,她也就沒太多避諱,反倒時常照顧韓奶奶些。她老人家脾氣其實挺倔犟,雖然摔壞了腿,但堅持婚事不能拖,還說既然都已經選好吉日,就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腿傷而延遲了那麼重要的終身大事,一定要照辦,再說,小家小戶,又不必大肆鋪張,該有的都有便是了。
我想起韓奶奶的模樣,矮胖紅潤,說話就的確比一般人強幹和潑辣些,便笑問:“究竟定在哪天?”
“就下月,九月初七那天。”玉靈說到這,忽然飛紅了臉。
我掰著指頭算算:“還有十天就是了!”
玉靈點點頭,又掩口劇烈咳嗽起來,我看她咳得一陣比一陣厲害,連忙幫她拍背,她起初還壓抑著喉嚨不敢咳出聲,但越忍著就越咳得厲害,我轉身去給她倒杯熱水,卻忽然聽她“呀”地一聲,我回頭看時,她趕緊立刻把手帕揉進手心裡,但我已經看見了帕子上那一塊觸目的鮮紅色,我嚇了一大跳,一把抓住她的手說:“玉靈姐,你這是怎麼了?”
玉靈也嚇得趕緊做手勢讓我噤聲,並壓低聲解釋道:“我並不是得的‘女兒癆’,就是那天晚上來送東西摔了一下,回去以後就開始咳嗽,想必是閃了風罷了,今早上還沒這樣的……”
我聽了她的話,心裡稍安了一些,從小常聽大人說,女孩容易得癆病,病得重時,咳嗽都會咳出血來,若別的女孩隨便靠近,也十有八九會染上,但雖說這病重了會致人死,但往往得了也要拖一二年以上,玉靈也就是這一二日才開始咳,發作得這麼快,斷不會是“女兒癆”吧?是別的什麼病麼?……我心裡有點怕,但又不好避開,看她咳得實在難受,我就勸她回去休息,她也只得點點頭,看著她走去,我一時愣在那裡出神。
二位少爺許久不見,交談甚是高興,只是偶爾也有黯淡沉默的神色,似乎是那位王少爺講到什麼剛剛剷除了閹黨禍亂,西北那邊的饑民又吃不飽飯,要造反云云,我聽不大懂,但也明白造反是什麼意思,這種話讓人心有餘悸,因此都不敢多聽,只去忙我自己手邊的事。
晚間嚴家擺家宴,唐媽來請了二位少爺去前面,囑咐我留在這裡看院子,並且燒好熱茶、熱水等少爺回來時用。
院子裡募地靜下來,今日傍晚的天色是黃黃的,斜斜爬過牆頭照進院子的地上,石頭小徑兩旁的泥土也顯得乾乾的,草葉萎頓,想是因為進入秋季了;我拿了一些飯屑到水池邊餵魚,這半天都沒看見烏龜,我該讓它到水裡遊幾圈。可我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都沒看見烏龜的蹤影,我定了定神,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喲!笨丫頭,原來你在這兒!”
我循聲抬頭望去,頭頂屋簷上,小武探出半邊身子,正如慣常時候那樣對我擠眉弄眼地笑,我奇怪道:“小武?你怎麼在這兒?你爬到那上面去幹什麼?”
小武搖搖頭笑著道:“這裡涼快啊,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時語塞。
小武忽然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正色看著我道:“記住,不要招惹那隻鳥。”
“哪隻鳥?”我還沒反應過來。
“那隻偷兒……”小武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屋頂上傳來“撲拉撲拉”的羽翼揮動聲響,緊接著小武“哎呀”一聲,他探出簷外來的半截身子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在後面用力一扯,立刻縮上去了。
我嚇壞了,趕緊跑到外面來,踮起腳尖往屋頂上張望,但屋頂上的情景頓時讓我腦子一片空白——屋頂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我試探著叫了兩聲:“小武?小武你去哪兒了?別鬧了……”
除了拂面而來的風,什麼也沒有。
我揉揉眼睛,一度迷惘起來,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不會是我看錯了,剛才那個明明就是小武來的,他還跟我說話來著,要我不要招惹那隻鳥……鳥?我想起昨夜裡看見的站在牆頭上那隻半人多高的大鳥,難道小武被它抓走了?
天還沒全黑,院子裡剩下最後一點落下的夕陽,我額頭一陣發熱,不由自主地再一次走到屋子與牆之間的縫隙去往裡張望,什麼也沒有,小武會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