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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咬得那麼堅決,那麼緊,以致剪斷的頭還深深地插進肉裡吸著,血從它後面脖子中衝出來。那孩子又剪了幾下才止住——有一剪刀傷著了卡靈頓先生。
“我弄不掉它們!”卡靈頓先生重複說。
站了一會,搖晃著,大量地流著血。他用手輕輕揉了揉傷口,察看著手掌。接著跪了下來,一頭栽倒在孩子腳邊的地上,在他那已經打敗的敵人還在跳動的軀體之間暈了過去。
幸虧那孩子沒有想起往他臉上潑水——因為赤楊樹根下的水中還有更多的這類可怕的東西——他走過水潭回到花園,想去叫個人來幫忙。
在那裡,他遇到了花匠兼車伕,把整個情形告訴了他。
當他們來到卡靈頓先生旁邊時,他已經坐起,還有些頭暈、衰弱,但已能夠警告他們水潭裡的危險了。
2
就這樣,世界得到了神食再次逸出的第一個通知。過了一個星期,凱斯頓公有地上全面行動了起來,自然學者們把這裡叫做擴散中心。這一次沒有黃蜂或是老鼠,沒有蠼螋和蕁麻,可是至少有三隻水蜘蛛,一些蜻蜒幼蟲現在變成了蜻蜒,它們的翱翔著的青藍色身體把整個肯特郡弄得眼花鐐亂;還有一種在水塘邊上漲出來的令人厭惡的膠質浮沫,從裡面長出大量纖細的綠草莖在起伏波動,一直長到去溫克爾斯的房子的花園小徑的半途。那裡的燈芯草和一些木賊屬植物之類的東西開始瘋長,直到潭水抽乾才算完結。
在公眾心中很快便看清楚了,這次不只是有一個擴散中心,而是有相當數量的中心。宜陵地區一個——現在毫無疑問了——從那裡,蒼蠅和紅蜘蛛四出為災;森伯裡一個,出產兇殘的大鰻魚,它們甚至跑上岸來咬死綿羊;布魯姆斯伯裡一個,給世上增添了一種相當可怕的蟑螂——在布魯姆斯伯裡的一所古舊房子裡住著這些怕人的東西。突然間,人們發現自己又在經歷著一次希克里勃羅事件,這次代替巨雞、巨鼠和巨蜂的是各種各樣人們熟悉的東西長大成了希奇古怪的怪物。每個擴散中心爆炸般地擴散出它的有地區特色的本地動植物。
今天我們知道了這每一箇中心原來都是與溫克爾斯醫生的一個病人相關的,不過這一點當時還不可能看出來。溫克爾斯醫生是最最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惹人憎惡的了。自然,人們大為恐慌——還有強烈的憤慨;但這憤慨並非針對溫克爾斯醫生,卻是針對神食,尤其是針對不宰的本辛頓,因為他從一開始,便是公眾心目中堅持認定唯一應對這種新物質負責的人。
隨之而來的對他施行私刑的企圖正屬於那種爆炸性事件,它們主要在歷史上顯得突出,而在現實生活中卻只不過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意外事件。
事件的爆發至今仍是個謎。
暴民的核心主要來自海德公園的一次反對“神食”的、由卡特漢一派的極端分子組織的集會。可是,似乎竟沒有一個人實際上提出最初的動議,甚至也沒有一個人最初暗示了這樣一個有那麼多的人參與的狂暴的主意。這是個應由古斯塔夫·勒·旁先生研究的問題——群眾心理之謎。
事情是在星期日下午三點開始的,發生在一個相當大而又醜惡得可觀的倫敦人群中,這群人完全失去控制,擁過星期四大街,想要把處死本辛頓作為對所有科學探索者的一個儆戒、而它也的確比從遠遙遠的維多利亞時代中期海德公園的柵欄推倒以來的任何一次倫敦民暴都更其接近了自己的目標。這群暴民真的如此接近自己的目標,以致有一個多小時,一句話就足以決定那位不幸的先生的命運。
他對這件事的最初的覺察是街上人聲嘈雜。
他到視窗張望,卻絲毫也沒有感到大禍臨頭。有一分多鐘之久,他觀看著房子入口處沸騰的人群在對付十來個擋不住他們的警察,接著他才完全意識到自己在這事件中的重要性。他猛然醒悟了——這個咆哮著、擁擠著的人群是來捉他的。
他在家裡獨自一個——也許,幸好——他的珍姐到宜陵她母親的一個親屬家裡喝茶去了。他對於如何應付這個局面,並不比怎樣應付末日審判時的儀式知道得多。
他在屋裡衝來衝去,問他的傢俱自己該怎麼辦,把門鎖上又開啟,衝到門口、視窗,又衝到臥室——這時,本樓的管理員來找他了。
“沒有時間了,先生,”他說,“他們在門廳查出了您的房間號碼!他們正在上來!”
他拉著本辛頓跑到過道,這裡已經能聽見大樓梯上傳來的不斷靠近的混亂人聲。他鎖好房門,又用他的鑰匙開啟對面那套房間的門,把本辛頓領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