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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到母親小屋後面的院子裡,仔細檢視地上沒有母雞和小雞,才背靠著穀倉慢慢坐下。一下子,那些小雞便蜂擁而上,啄著他全身衣服的針眼裡帶的石灰膏,它們全都喜歡他;如果天在颳風,要下雨,凱多爾斯太太的小貓就會彎起身子,衝進屋裡,爬上廚房爐欄,轉身,出來,爬到他腿上又爬到他身上,一直爬到他肩膀上,呆一小會兒,接著——噓!把它趕開。它又從頭來,就這樣玩下去。小描對他可信任著呢。有時由於快樂,小貓把爪子伸到他臉上,可是他從來不敢碰貓,因為他的手沒輕沒重,而小貓是那麼脆弱;另外,他也喜歡叫它抓搔。過一會兒以後,他就要問他母親一些傻問題了。
“媽媽,”他問道,“要是幹活有好處,為什麼不每個人都幹呢?”
他母親會抬頭看著他,回答說:“只是對我們這樣的人有好處。”
他會沉思一下,又問:“為什麼呢?”
這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媽媽,幹活是為的什麼呢?為什麼我要一天天挖石頭,您要一天天洗衣服,可汪德淑夫人卻總是坐著馬車到處轉。媽媽,她還到那些漂亮的外國去旅行。為什麼我們全不能去呢,媽媽?”
“她是位夫人,”凱多爾斯太太說。
“哦,”小凱多爾斯深沉地想著。
“要是沒有老爺太太們給我們活兒幹,”凱多爾斯太太說,“我們窮人可怎麼掙錢過活呢?”
這話可得消化消化了。
“媽媽,”他又問,“要是壓根兒沒什麼老爺太太,那一切東西不就都是我們這種人的了嗎,要是那樣——”
“老天保佑,這討厭的孩子!”凱多爾所太太會說——自從斯金納太太過世以來,由於有個好記性幫忙,她變成了個多嘴多舌、精力充沛的人了。”就從你可憐的外婆歸天以來,你就沒有安靜過一會兒。別這麼問東間西的瞎說一氣了。要是我當真回答起你的問題來,你爸爸就得上別人家裡找晚飯吃了——更不用說這堆衣服洗不完。”
“好吧,媽媽,”他奇怪地望她一會兒後會這樣說,“我不是想讓您著急。”
於是,他就會繼續想他的問題。
5
四年以後,當牧師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還在思考。牧師如今已不再是成熟的,而是過熟的了。你們設想一下,這位老紳士的樣子顯然老了一些,他的手有一點點抖動,他的信心也有一點點動搖,可是,考慮到神食給他和他的村子造成的麻煩,他的眼睛仍要算明亮快樂的。有些時候他是嚇壞了。有些時候他受到過煩擾,但能道他不是還活著,他不還是他嗎?這麼長長的十五年——簡直是永恆的一個好樣本——他對這種種麻煩習以為常了。
“是種騷亂,我承認,”他總說,“情況變了,許多方面都變了。從前一個孩子就可以去除草,現在得是個大人,遼得帶著斧頭和鐵撬棍——至少靠近叢林的一些地方是如此這條河谷在我們這些老派人看來,確實是有點奇,原先沒有灌溉時是河床的地方,現在長的麥子——像今年這樣——竟有二十五英尺高。二十年前這邊的人用老式大鐮刀,用馬車運穀物回家——一種單純的正當的歡樂。再稍微地喝他個醉,再來點天真無邪的嬉戲。可憐的汪德淑夫人——她可不喜歡這些革新。非常之保守呀,可憐的夫人!她有點十八世紀的派頭,我向來這麼說。她說話就是如此。直截了當,精力充沛。
“她死得相當可憐。那些個大草長進了她的園子。她並不是那種愛收拾園子的女人,可是她喜歡讓她的園子井井有條——東西種在哪兒,就在哪兒長——控制得住。東西長得出了奇,擾亂了她的思想。她不喜歡那個年幼的怪物不斷的入侵——至少她開始覺著他老從牆頭上面盯著她。她不喜歡他,他高得差不多跟她的房子一樣了。這對她關於比例的意識是個刺激和震動。可憐的夫人!我原希望她活得比我長。是有一年我們這兒的大金龜子害的。它們從那種大幼蟲變出來——幼蟲大得像老鼠,可惡心啦——在河谷的草地上。
“還有那些螞蟻,毫無疑問,對她也有影響。
“自從一切都變得顛三倒四的以來,如今哪裡都沒有了寧靜與和來。她說,她覺得自己還是去蒙特卡洛好些。她就走了。
“聽說她賭得可兇啦。死在那兒的旅館裡。非常可悲的下場。離鄉背井。不是——不是我們料想得到的。我們英國人民天生的領袖。如魚失水。所以嘛。
“可是,結果呢,”牧師嘮嘮叨叨地說,“結果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當然是個厭物。小孩子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