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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臉沒好氣的樣子,回頭向大女兒瞅了一眼。大小姐懂得這眼色就是說:“她到這兒來幹什麼?”忙說道:“爸爸,喬治進城來了。他這會兒在騎兵營,今兒晚上回家吃晚飯。”“哦,他來了。我可不高興等他,吉恩。”說了這句話,這位賢明的好人往自己的椅子裡一倒。這間幽雅而且陳設講究的客廳裡靜得一絲兒聲音都聽不見,只有法國式大鐘滴答滴答的走著,彷彿它也有些心慌意亂。
這隻大鐘的頂上安著黃銅的裝飾,塑的是伊菲琪娜亞①做犧牲的故事,那些銅人兒都是歡歡喜喜的樣子。一會兒,鍾打五下——那聲音又重又深,很像教堂的鐘聲——奧斯本先生便把他右邊的鈴帶子狠狠的拉了一下。傭人頭兒慌忙從樓下上來,奧斯本先生對他大聲喝道:“開飯!”
①當希臘軍進攻特洛伊的時候,國內的人要討好狄安娜女神,準備殺死她作為祭獻。女神大發慈悲,一陣風把她攝去。當祭師舉刀要殺她的時候,發現祭壇上的伊菲琪娜亞不見了,只有一腔羊。
傭人答道:“老爺,喬治先生還沒有回來。”
奧斯本先生沉著臉說道:“喬治先生幹我屁事!混帳!我才是這兒的主人。給我開飯!”愛米麗亞嚇得直哆嗦,其餘的三個小姐互相使眼色通了個電報,屋子底層立刻乖乖的打起鈴子催吃飯。鈴聲一停下來,一家之主不等傭人來請,把手插在藍大衣的大口袋裡(他的大衣外面釘著一排黃銅釦子),自管自大踏步往樓下走,一面回頭向四個女的瞪了一眼。
她們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跟在父親後面走下去,其中一位小姐問道:“親愛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烏德小姐輕輕答道:“大概是公債跌價。”一群女人不敢作聲,戰戰兢兢的跟著滿面怒容的領隊人下去,不聲不響的在各人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吃飯前他粗聲祈禱,聽上去只像咒罵。過後當差的上來開了銀子的碗碟蓋。愛米麗亞怕得直髮抖,因為她恰巧坐在可怕的奧斯本先生旁邊,而且喬治不在,桌子這邊空了一個位子,只剩她一個人。
奧斯本先生抓緊了大湯匙,兩眼瞅著她,聲音陰沉沉的問道:“要湯嗎?”他把湯分給大家,也不說話。
半晌,他開口道:“把賽特笠小姐的湯拿下去。她吃不下去,我也吃不下去。這種東西簡直不能入口。赫格思,把湯給拿掉。吉恩,明天叫那廚子滾蛋。”
奧斯本先生罵完了湯,又罵魚。簡短的批評都是不留情的挖苦。他狠狠的咒罵別靈斯該脫魚市場,那股蠻勁兒倒跟市場上出來的人不相上下①。此後他又不說話了,喝了幾杯悶酒,臉色越來越兇惡。忽然一陣輕快的打門聲,大家知道喬治回家了,都吐了一口氣。
①別靈斯該脫(Billingsgate)是倫敦最大的魚市場,魚販子出名的會罵人。
他說他不能早回家,因為達苟萊將軍留他在騎兵營裡等了好久。魚也吧,湯也吧,不吃都沒有關係。隨便給他什麼都行——他不在乎。羊肉做得妙極了。樣樣東西都妙極了。他的隨和脾氣和他爸爸難說話的樣子恰好相反。吃飯的時候他不停口的談天說地,大家聽了心裡都喜歡。不消說有一個人比別人更喜歡,我也不必提名道姓。
在奧斯本先生的宅子裡,每逢沉悶的筵席快完的時候,聽差照例獻上橘子和酒;小姐們把這兩種東西品評了一番,便打個暗號,大家離開座位,輕輕悄悄的移步到客廳裡去。客廳就在飯間樓上,裡面擱著一架橫絲大鋼琴,腿上鏤著花,上面覆著皮罩子。愛米麗亞希望喬治不久就會上來找她,在鋼琴前面坐下彈了幾支他最愛聽的圓舞曲(當年這些曲子剛從外國傳進來)。可是她使了這小手段卻沒有把喬治引上樓來。喬治的心根本不在這些曲子上。彈琴的人失望得很,越彈越沒有勁兒,不久就離開了大鋼琴。她的三個朋友搬出她們常奏的一套曲子裡頭最響亮動聽的歌兒彈給她聽,可是她一點兒都聽不進去,只坐著發怔,擔心不吉利的事情會臨到她頭上來。奧斯本老頭兒那怒目攢眉的樣子本來就夠怕人的,可是像這樣狠毒的表情還是第一回看見。他直瞪瞪的瞧著那女孩子走出飯間,彷彿她犯了什麼過錯。上咖啡的時候,愛米麗亞心驚肉跳,倒像管酒的赫格思遞給她的是一杯毒藥。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奧妙呢?唉!這些女人真要命!一見了什麼不祥之兆,就牢牢記在心裡丟不開,越是可怕的心思,越加寶貝,彷彿為孃的總是格外寵愛殘廢的兒女一般。
喬治·奧斯本看見爸爸臉上不開展,心裡也在焦急。他實在需要錢,可是父親氣色不善,眉毛那麼擰著,怎麼能從他那兒榨得出錢來呢?平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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