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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之後還能這麼心安理得面不改色的,我打賭只有你一個。”
心安理得?用眼色苦笑。哪有這麼容易?畢竟,在我問的時候,在你答的時候,我甚至連回頭——都不敢。連正面面對都不敢,何來的心安理得?
他的眸色好像有一點點地淡,淡得越來越透明。在看我,還是窗外?
要入秋了。從這裡的窗戶看出去,卻是圍植於小樓的桃花。那該是為谷之華移栽過來的吧?可惜,開不足幾天,秋風一起,什麼都不會剩下。那花最後有一種慘烈的紅,妖豔的,閃耀的,映到他蒼白得分明的臉上,和淡若清水的眼裡,有一種不相稱的矛盾。
走過去,拉起他的手,放在我左手經脈上。右手卻搭住了他的手。
他沒有低頭,頰邊落下的亂髮,使得他看起來,有平時沒有的年輕寂寞。
對方的脈象,都掌握在自己手裡。那麼無所遁形。
“昨天在小樓下,你不是——已經摸過我的脈象了嗎?”淡淡地,用指尖,扣緊了他的手,“我能活多久?能比你久嗎?你又可以——活多久?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
心知肚明,何謂時日無多。
而且看顏如草的臉色,可能我的大限,比我自己所預料的,要早得多。
我素來不喜歡累己累人。
顏如草,也決不喜歡。
他淡淡一笑,那笑就凝結在嘴角,若有若無,“你沒放下。”
“沒有什麼應該放下,”兩個人微弱的脈搏,漸漸都有些浮躁,“為什麼要放下?我要嫁給你不代表什麼的,只不過想要一個能光明正大離開的理由而已——顏如草,如果你只是要聽這一句,那我就說給你聽——”
他低頭看我。“我愛他——”
顏如草的指尖,開始發顫,臉色的蒼白,泛著病態的嫣紅。對自己決絕的,又何止他一個。
這日正午,走到後面院子樹下,三四步的時候,停下。
那個人站在那裡,頭髮束了起來,顯得臉有些消瘦。
我走過去,他抬頭看見了,顯得有些驚訝,想要說話,卻沒開口。
過去和他並肩站著。他側過頭來長時間地看我,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嘆息。
氣氛平靜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啊,你看,這花——”伸手抓了一把落花,勁力不足,又從手指間散開。尷尬地看了看他。
他笑了,伸手替我撣去了滿身的落花。
“你明天不要走吧。”
他正收手,抬起頭,詢問地望著我。
“我想請你——來喝我的喜酒——”
“喜酒......”他喃喃吐出了這兩個字,寬大的袍子隨風勢起落,收合。
“喜酒。”
“和顏如草?”
“嗯。”
他問我答。好像在說一件,和我們都無關的事。
過後,片刻的沉默。
雙手交握到唇邊,輕輕呼了一口氣。就要入秋,天氣沒有到冷寒入骨的時候,但是有一種沁涼。人從心脈到脾臟都是冷的。“多年故人,恭喜都不說一句。金世遺,你真小氣。”
他灑然一笑,解下了披風。還在錯愕間,那件厚重的披風被他就勢一抖,安然,靜默地落到我的肩上。他低下頭,雙手搭在結釦上,微一收攏。整個人就沉默在他的氣息裡。那件披風顯然有些過大了,徹頭徹尾被埋了進去,有些好笑。
“顏如草——是個好人。”我抬起頭來看他。“所以,我恭喜你——”
想笑,卻未笑出來。他說得認真,我怎麼好意思不認真感謝?
一句謝謝,輕動唇齒,就溢了出來,散了好遠,像有回聲一樣。
原來,可以這麼輕鬆的。
天氣特別的好,正午的陽光,直射進庭院,雖然不見得溫暖,卻也和煦。忽然,就有了興致。要任性最後一次。“恭喜一句就算了?”故意擺薄怒的樣子出來,“世上還有白喝的喜酒麼?”
他溫和地看了我一會兒,“你要什麼?”這一句,說得也很認真,好像無論我要什麼,他都可以辦到。氣勢之始,並非人人能有,然而與生俱來。
靜靜笑了,院落外面,是另一個世界。
“我們還沒來得及置辦行頭,”淡淡地道,“你——陪我上街,好不好?”
午後,在這僻遠的城南,不太多人,幸好還有適當的喧鬧。人往人來,磨肩擦踵,霎時,有種回到了人世的感覺。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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