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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遙遙數十丈,文帝浮上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他咳嗽幾聲,卻拂開了小黃門遞過來的湯藥,喃喃道,“能讓你佛狸瘋狂若此的,難道是……她?”眼神驀的深沉,黧黑而悠遠。他自控力極好,這失神也只一剎那,“告訴段將軍,是時候了!”
木蘭乘那“螺舟”夜入建康城,又施展輕功在百多條大戰艦上動過手腳後,本就沒打算再回軍營。她知這堅城不拔,時值春夏之交,疫病四起,人馬都宿在江邊總歸不是長久之計,皇帝遲早要退兵,只借這“神蹟天助”的幌子,盼能退的漂亮些,堵住悠悠眾口。
她扮作一年輕水兵,就混在劉宋的水師中。當看到文帝親臨督陣,並巧破她計謀時,不由得暗喝聲彩。這宋文帝劉義隆,確是個堪與拓跋燾相匹敵的人物。
他卻關心則亂,竟將段宏射殺的黑衣人錯認成她,大失方寸,無疑給宋軍制造了不可多得的機會。眼見那神射手段宏再度挽弓,目標直指拓跋燾,她慌了,由不住想起來在鄴城,那當胸的一箭幾乎要了她半條命,那斷箭上不是硃紅的一個“段”字嗎?木蘭本身亦箭術非凡,擋住段宏的連珠箭不在話下,可這時她所在的戰艦卻在拓跋燾的另一邊,鞭長莫及。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她一顆心跳得那樣厲害,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衝上前去,打倒拋石機旁邊的炮手,調整方向朝前方文帝的座艦猛烈攻擊。所有人都被這猝發的石塊拍懵了,段宏的箭放下來,轉而去看護文帝,就在同時,李亮也看出了宋軍的把戲,搶上前去拱衛皇帝所在的戰艦。
木蘭心裡一寬,旋即才發現自身難保。艦上計程車兵集中起來向她進攻,她只得藉著笨重的拋石機作掩護,隨手抄起把長槍來招架,畢竟人單勢孤,左右支絀。兩旁的戰艦向中間擠攏,不斷有兵士從舷上攀過來,黑色的甲冑潮水般湧向她。背上陣陣火辣,木蘭咬咬牙,一個回馬槍撂倒了從後偷襲的人,又劈手奪過把長劍來,使起了“軒轅三式”,盼能殺出條血路到船舷。一旦到了江裡,她潛水的本領了得,又帶著呼吸器,等閒這些宋軍是追不上的。
她差點就成功了。
當那一箭痛澈心肺,身軀撐不住搖搖欲墜時,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抬起頭,對上雙似曾相識的狹長鳳目,深沉有如子夜。
是誰?
下卷 出入生天
(五十)
第二十六章 深宮疑雲
是誰?
她無數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銅鏡的如意式框欄中雕著振翅欲飛的鳳凰,那頂端是流雲紋襯托的葵花,寓意著“丹鳳朝陽”。鏡中人略欠血色的一張面龐,兩條濃眉斜飛入鬢,透著幾許英氣。
她怔怔地發神,直到他從身後抱住她。宮女們忙不迭行禮,“陛下!”
他心不在焉地揮揮手,叫她們退下。
她坐在那裡沒動,不行禮也不說話,在銅鏡裡對上那雙狹長而明媚的眼,沒有一絲退縮。
他就低低笑了,說,“木蘭!”
她身子一抖,這名字熟悉又親切,可她依然什麼也記不起。
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表情,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些,俯身過來……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連退幾步,臉色蒼白但聲音鎮定,“陛下,還不是時候。”
他也不惱,面容平靜,“是朕太心急了。”只關心她,“你可覺得好些了?”
她被他一問,才覺得四肢無力,哪裡都是軟綿綿的,雙膝搖搖欲墜,被他搶上來抱在懷裡,“看看,剛才推朕的時候,倒是蠻有力氣!”語氣裡滿是寵溺。
她心裡一動,卻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
究竟是哪裡呢?
她的身體漸漸恢復,可還是沒有力氣,跑幾步便喘,跳個臺階也要心慌半天。沐浴時她仔細審視自己的身體,瘦削而結實,多處大小傷痕,尤其一雙手,再怎樣保養也無法消除虎口和指根處的硬繭。這是一雙慣拿兵器的手,這身體的主人定曾經征戰沙場……香湯熱氣的氤氳中,她微微闔上雙目,感受那一股久違的熱血激情在血管中流淌。水漸漸冷卻,她想站起來,發現坐得過久,竟有點力不從心。
宮女從屏風後拎了木桶過來,“娘娘,可要再加點水?”
她搖搖頭,不要宮女們攙扶,倔強地扶著桶壁自己站起來。是什麼?是什麼讓曾經笑傲沙場的她竟成了浴後無力的嬌弱宮妃?
他的解釋,理合情不合,於關鍵處,又太過輕描淡寫。
她決定自己查出真相。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