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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武安郡王入土為安,送葬回來, 楚王跟著弟弟回了壽王府。
壽王知道兄長有話說,請兄長到湖上泛舟,一艘敞篷小船,沒用人伺候,只兄弟兩人坐在上面。楚王劃了會兒槳,等小船離湖岸遠了,楚王將船槳丟到一旁,提著酒罈坐到弟弟對面,開啟罈子,哥倆一人倒了一樽。
“這一樽,敬大哥。”舉起酒樽,楚王對弟弟道,口中的大哥,正是年長他幾歲的武安郡王。
趙恆端起酒樽,然後伸手移到船舷外,將酒水灑進湖中。
祭奠完武安郡王,楚王便不管弟弟,自斟自飲。一個人一口氣喝了半壇,楚王突然將小小的酒樽擲到湖中,抱起酒罈就要往嘴裡灌。
“大哥。”趙恆及時攥住酒罈另一邊,低聲制止。
楚王看著弟弟,已經當了父親的大男人,虎眸裡忽的湧出了淚,哽咽道:“大哥才二十八,攻打涿州,我與他並肩作戰,父皇叫我守涿州,大哥前去幽州之前,答應打下幽州便送一罈美酒給我……沒死在戰場,卻死在了……”
說到這裡,楚王甩開弟弟的手,舉起酒罈就往嘴裡倒酒,酒水灑出來潑在臉上,分不清哪滴是酒哪滴是淚。趙恆沉默地看著兄長,看著看著,慢慢地記起了小時候的事。兄長長他三歲,堂兄長他八歲,大家都是孩子時,兄長總是與堂兄一塊兒玩,嫌他小不帶他,有次他非要跟著兄長,兄長不高興,是堂兄笑著替他說話。
都是趙家人,都是手足兄弟,說沒就沒了。
趙恆仰頭,將之前倒滿的一樽酒水一仰而盡。
但逝者已矣,活著的還要繼續走下去。眼看著兄長喝乾一罈子還要再去拿第二壇,趙恆低聲勸阻道:“大哥,夠了。”
楚王皺眉看弟弟。
趙恆掃眼皇城的方向,道:“醉酒回去,傳到宮裡,恐生猜忌。”
堂兄死的無奈,趙恆惋惜,但他也能理解父皇的鬱氣。父皇北伐慘敗,身受箭傷,本就不快,再聽說有人要擁護他侄子而非兒子登基,父皇完全有理由憤怒。普通百姓之家,侄子意圖染指叔父的家財都要被訓斥,更何況是帝位江山?姚松、呂雲擁護堂兄,堂兄並沒有嚴厲訓誡,現在堂兄以死明志,大家都知道他沒有反心,但在堂兄自盡之前,沒人敢保證姚松、呂雲是否在堂兄心裡種了一顆謀反的種子。
“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死了,還不許我醉酒?”楚王雙拳緊握,瞪著皇城的方向問。
“死人重要,還是活人?”趙恆盯著兄長問。
楚王失言。
趙恒指著湖中起伏的空壇道:“酒喝了,情分盡了,經此一事,大哥更需……謹慎行事。”
不知道是因為一下子說的太多,還是情緒也被此事影響,趙恆在說出“謹”字之前,明顯地結巴了下。楚王心思都在那隻飄蕩的彷彿堂兄遊魂的酒罈上,沒聽出弟弟的結巴,半晌才冷笑道:“那也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侄子,難道一點叔侄之情都無?”
趙恆垂眸,握著酒樽道:“天家,皆如此。”
父子都有相殘者,更何況叔侄。
聽出兄長在怪父皇,趙恆鄭重勸道:“帝王難當,父皇重你,大哥,切勿生怨。”雖然堂兄之死令人同情,但父皇向來最偏愛兄長,趙恆不希望兄長怨恨父皇,因為旁人導致親父子失和。一個是死去的堂兄,一個是活著的兄長,趙恆自然要為兄長考慮。
楚王一聲不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趙恆還想再開解兩句,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大喊,兄弟倆同時望過去,看不清人影,只聽那個灰衣小太監道:“大殿下,大殿下,您快回去吧,王妃要生了!”重複的字眼,生怕他家王爺聽不見似的,連續喊了好幾遍。
媳婦要生了?
聞聽此言,楚王眼睛一亮嘴一咧,什麼武安郡王什麼父皇,什麼難過什麼怨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激動地抓住對面弟弟的肩膀,大笑幾聲,然後猛地意識到抓著弟弟沒有任何用,登時鬆開弟弟,衝過去撿起船槳,坐在船頭拼命地劃了起來,那速度,彷彿湖中有怪物要抓他似的,飛快。
上了岸,楚王理都不理船上的弟弟,撒腿狂奔,沒多久,王府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趙恆獨坐船上,側首看湖面,直到兄長的馬蹄聲消失,他才跨上湖岸,徐徐去了後院。
宋嘉寧也得知了馮箏要生的喜訊,這會兒又高興又緊張。馮箏已經生了個皇長孫升哥兒,這胎是兒是女都是喜事,只要母子平安就好,宋嘉寧緊張的是自己。她的月份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