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邇縱是勒住了韁繩,也難以轉過頭去追傅挽,看眼前這群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底線的人,眼中流露出殺意。
傅挽被那受了傷的瘋馬帶得奔出不知多遠,正力竭地想要伏在馬背上喘息一口,就感覺到那馬忽然雙膝一軟,越出一大步之後,竟是整匹馬趴在地上。
在再次而來的意外裡始料不及的傅挽直接被甩了出去。
不說她現在頭暈眼花,肩膀負傷,渾身的骨頭好像重組過的半垂死狀態,就是平日裡活蹦亂跳的她,突然這麼被從馬背上摔下來,小命也要去了八兩。
半空的劃過的時間很是短促,但作為臨死前回憶往事的關鍵時刻,傅挽卻覺著這個時間也很是漫長。
漫長得足夠她產生一個再清晰不過的念頭——她這次,要死得很醜了。
臉上沒有任何裝飾,頭上沒有好看的釵環,大雨把她澆成了一隻流落平陽的掉毛雞,一路逃跑的途中,她還在地上打了滾,方才經過樹林時,還感覺到樹枝勾破了她的衣裳,估計瞧著和和流浪的乞丐也沒甚分別。
傅六爺死得不帥,死得不美,還死得很醜。
這定然是她這輩子遇見的最悲傷的事了。
念頭轉到此處,傅挽正是很想此刻就閉眼瞑目。
而就在她閉上眼睛等著被砸死的瞬間,感覺到前方突然有人騰空而起,自下而上,一手摟住了她的腰,一手攏住了她的腿彎,將她穩穩地抱在了懷裡。
兩個人的衣服都溼了,貼在同一處,卻還能感覺到對方滾燙的溫暖。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過一次,這個聲音突然出現,喊了她那粗俗至極的小名,將她瞬間從需要掙扎的地獄,帶到了可以躺贏的天堂。
“金寶。”
傅挽“刷”地一下睜開眼,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人發怔。
接住她時卸了力道,但胳膊還是被震得有些發疼,再加原本堆積在心中未曾消散的怒氣,謝寧池在站穩之後就想將她放到地上。
不告而別,且是為了旁人對他不告而別,還摔壞了她送他的第一件禮物。
這樣的錯,若是原諒了一次,下次她定然更不以為意。
謝寧池打定了主意,要先恐嚇她。
然而他單方面打定的主意,在傅挽這裡並沒有什麼用。
她只覺得劫後餘生,後怕和惶恐在棲息到一個安全的懷抱中之後突然就鋪天蓋地地朝她捲來,讓她覺得壓抑,覺得害怕,甚至整個人都忍不住打顫。
便是在楊州之亂時,她身邊也是有人在的。
今夜是第一次,她獨自面對這般狠厲的,全無回緩餘地的殺意。
在謝寧池鬆開她的腿彎,想將她放到地上的那一瞬間,傅挽伸出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猛一用力,雙腳快速在地上一點,往上一跳,在謝寧池還沒有鬆開她的腰之前,就將自己變成了他懷裡的考拉掛件。
高度正好,她的臉靠在了謝寧池的脖頸上。
很短暫的沉默之後,傅挽將下巴輕輕地蹭在了謝寧池的肩膀上,正好說話間上嘴唇能輕蹭到他的耳垂,一句話如同最是纏綿宛轉的柔情。
她說,“謝寧池,我怕。”
這是傅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不過三個字,卻好似三個釘子,將他所有的反應都釘在了原地。
從肅宗離世,他成為謝氏皇族輩分最高的人之後,謝寧池就再也沒從旁人口中,聽過自己的名字。
不,或許是聽過的。
從那些被他打敗俘虜的,從那些被他擼了官職,抄斬示眾的人口中,他也曾聽過他們用最惡毒的話,將這三個字念得好似被挫骨揚灰了。
這是第一個,平和的,依賴的聲音。
瞬間,從鎬城千里奔波而來時的憤怒與傷心,都好似一層薄薄的灰塵遇上了颶風,瞬間都被捲到了不知何處去。
算了吧,謝寧池在心裡告訴自己,若是那一日他出了事,金寶定然也會不管不顧地朝他奔來的吧?而且那什麼勞什子的晏邇還是金寶從小到大的玩伴,在金寶心中,應該原本就與那些排在他前頭的家人差不多吧?
他剋制住心裡漫上的苦澀和嫉妒,鬆開的那隻手又抱住了傅挽。
免了她自己用力,讓她這個掛件掛得更舒適些。
然後偏頭,用臉蹭了下傅挽的額頭,幾乎與她鼻尖相抵,氣息相聞,變成了一個接吻的最好預備動作,“別怕,我在這。”
他最後一個字音剛落,傅挽手臂一用力,整個人往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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