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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的聲音其實不大; 他病久矣; 病痛幾欲將整他個人掏空;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陛下能支援到現在; 就是在等著皇后生產; 今嫡女降世,那麼,今日就是大位將定之時。
皇帝陛下聲音輕且淺; 可在這極為肅靜的環境之下,連在外間的阿念都聽得一清二楚。皇帝陛下問,“母后,您看,立儲之事……”
皇帝陛下這話雖音不大,卻是讓諸人心臟都不由自主一提,這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謝太后的回答也並沒有絲毫猶豫,但諸人就彷彿經歷了一個天長地久的等待。
終於,謝太后沉穩的聲音傳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這聲音不同於皇帝陛下病中聲線的虛弱,謝太后的聲音沉且穩,帶著一種天經地義的篤定,彷彿此言便是天地至理一般。
好吧,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本也與天地至理差不多了。
只是,阿念在聽到這八個字時,猶是震驚到不能自已,他絕不相信,世間有此大公無私之人,阿念抬起頭時,已聽得皇帝陛下問及內閣首輔韋相的意思,韋相聲音哽咽,“臣等悉聽陛下吩咐。”
阿念此時才確定,他沒聽錯謝太后所言,謝太后是真的支援立皇長子為儲君。
不知為何,阿念此刻心裡卻沒有半分安然,相反,他反是感受到一股濃重的危機。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彷彿就是身體本能反應一般。
如阿念這般抬頭看向裡間的不在少數,他們都是中階官員,便是望向裡間,其實,國之大事與他們也關係不大,他們影響不了些許微毫。
但,此時此刻,人人皆知,大位已定。
接著,皇帝陛下口述三道旨意,由內閣擬詔,第一道詔書,便是立皇長子為儲君。第二道詔書,皇長子大婚親政之前,由謝太后與內閣共理國事。第三道詔書,是給太子賜婚靖南公之女柳氏為正妻。
皇帝陛下這三道詔書,皆是落在諸人心間,亦可看出這位年輕帝王早對身後事有深思熟慮之考量。皇長子年不過十二,年紀尚小,親政勉強。皇長子這個年紀,朝中必然要有輔政大臣,陛下將國事託於內閣,內裡皇家也要有個主持事務之人,此人,非謝太后莫屬。如此,內外平衡,待得三四年,皇長子長大,立可娶妻親政。這段時間不長,只要皇長子用心學習,不論是外臣干政抑或內宮擅權,三四年的時間都夠他們攬權專權,何況,皇帝陛下還給皇長子定下一門絕好的親事。
靖南公柳扶風,這位兵部尚書,當朝權貴,柳扶風本就出身公府,卻不是靖南公,而是平國公府。靖南公此爵,完全是由柳扶風自己戰功所得,這位東穆當朝公認的軍神,曾大敗靖江逆王,收復江南半璧,由此得賜公爵。給新君找這樣的一把神兵做太國丈,可見皇帝陛下安排之縝密。
便是阿念,對於皇帝陛下這份安排也是佩服的緊,哪怕換一個人,也就是如此了。
安排好身後事,皇帝陛下的身體迅速枯竭,撐著第二天舉行完立儲大典,第三天就不行了。便是夏青城亦無能為力,阿念回家已是新君靈前登基之後的事了。
阿念憔悴的很,唇上的小鬍子濃濃密密的遮住上唇,下巴一圈鬍渣,眼中帶著血絲,神色中帶著難掩的感傷。何子衿與他一道長大,第一次在阿念臉上看到這般憔悴。馬上安排丫環端水來給阿念洗漱,廚下上了一碗素面,阿念二話沒說就吃個精光,吃完後長長嘆了口氣,抱住子衿姐姐很久沒說話。
子衿姐姐回抱著他的肩,一下一下的撫在阿念脊背上,阿念良久方道,“怪叫人傷感的。”特別的傷心沒有,但,心中總是有著揮之不去的傷感。
何子衿柔聲道,“人生百年,終有一去,就是咱們以後,也有這一日的。活著時盡心活了,也就沒白活。”
阿念嘟弄,“咱倆得活到白髮蒼蒼,兒孫成群時,才能閉眼。”
何子衿一笑,“好。”
阿念同子衿姐姐訴說了一番心中傷感,吃過素湯麵,就準備泡個澡,這些天在宮裡,不要說泡澡,休息都是尋個空隙方能眯上一眯的。
阿念洗澡時險些睡著,待洗好出來,立刻就上*床睡了。何子衿身為誥命,也要進宮哭靈,阿曄與重陽,每天送夫妻二人進宮,傍晚再接回來。
餘幸杜氏雖不需進宮哭靈,家裡阿冽、俊哥兒、興哥兒都要去的。何況,家裡也有一攤子事要打理,別個不說,國喪期間,一應人等都要著素衣,鮮亮顏色悉數都要收起來。再者,家下人也要管好,這個時候,萬不能出什麼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