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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
叫了一聲“璇璇”,回應韓玠的卻只有空蕩冷寂。
數月來的苦痛壓抑漸漸崩潰,韓玠伏在榻前,死死的揪著錦被。
從來都沒有像如今這樣後悔過,他抱緊她慣用的軟枕,想要尋找熟悉的體溫。那時候只想著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為她掙得榮耀,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在人前,風光無限,然而朝夕翻覆,榮華路斷,他卻再也沒有機會給她這些。
再也沒有機會握住她柔軟的手,將她擁入懷裡,親吻疼愛。
再也沒有機會交頸而臥,夜半私語,耳鬢廝磨。
再也沒有機會聽她軟語嬌笑,賞春花秋菊,遊溫山軟水。
早知如此,他絕對絕對不會遠遊!更不會苦守在雁鳴關外求那虛無的功名,卻將她丟在京城中孤獨守候。
原來那些尚未兌現的榮華浮夢,半點都比不過平實溫厚的朝夕陪伴。
手裡還握著剛才在院門撿到的碎裂玉珏,上面的絲線早已被泥水浸得髒汙不堪,只是玉珏依舊溫潤,拿衣衫輕輕擦淨,彷彿還能觸到她的體溫。
璇璇,璇璇。
一旦想到靖寧侯府的棄屍荒野,想到謝璇臨終懷著身孕的絕望和孤獨,韓玠便覺得心如刀絞,原本想給她最繁華的綺夢,最終卻連一座墳冢都沒有給她。那是他從小就藏在心間的小姑娘,是他在雁鳴關外的風沙裡深藏於心的溫暖,是無時無刻不思念的妻子啊!
他所承諾過的恩愛相伴,他所許諾過的煮酒栽花,一字一句,盡如利刃刺在心頭。
越王惟雍,那個瘋子一樣的毒蛇,殺盡了忠良,殘害盡無辜,他憑什麼安然無恙的居於深宮,坐擁天下?
韓玠將短刀重重刺入地面,目中恨意翻騰。
新帝以陰謀算計登上皇位,宮廷內外的防備便格外森嚴,想要潛入皇宮刺殺那條毒蛇,無異於以卵擊石。韓玠便藏身在城外廢棄的農舍裡,靜候時機——靖寧侯府上下無人倖免,恆國公府也早已崩塌,昔日的故交舊友恐怕都不想看到他這個已經葬身塞外的“叛賊”,他唯一能放在心上的,只有謝璇留下的舊物。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許多個深夜,韓玠沉默著坐在屋外翻看舊物,月光下背影英挺,卻格外寥落。
六月中旬,暑氣正濃,新帝出了皇宮,前往行宮避暑,一路上儀仗開道,百姓避讓,聲勢浩大,風光無兩。卻在接近行宮時,意外遇到刺客,被人在兩百步之外用強弩射穿腦袋,死死的釘在車廂壁上,一命嗚呼,死不瞑目。
國喪之時,京城內外舉哀追悼,暗地裡卻有種種流言傳開,不少人為之拍手稱快。
而在千里之外,韓玠獨乘一騎,包裹裡揹著謝璇留下的舊物,趁著混亂出了雁鳴關,一路往西,到曾經潛藏過的河谷古寺裡,祈求出家。
住持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慈眉善目之間卻隱然威儀,待看到韓玠那沉沉的包裹時,便斷然搖頭,“施主塵緣未斷,還進不得空門。”隨即老僧入定,再不看韓玠一眼。
韓玠卻斷然留了下來。
這天地蒼茫,妻子已喪,大仇得報,除了刻骨的悔恨與思念,心中似乎已沒有任何掛礙。他留在古寺之中,幫著砍柴挑水,閒時掃地聽禪,雖未落髮,卻如居士修行,每日跟著誦經。
只是經文深奧廣博,教人斷愛去唸,每每誦到一半,韓玠便無法繼續——
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全是舊時的記憶,她在恆國公府巧笑如花,在玄真觀裡寂寞清修,孤身抱膝坐在竹林裡,只在他去探望時才會歡喜雀躍;她懷著滿滿的期待嫁入韓家,新婚之夜的甜蜜糾纏,他恨不能將她揉入身體,從此再不離棄;她熟睡時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裡,手臂攀在脖間,像是怕他離她而去。
許下了許多的誓言,點燃了許多的期許,他遠赴雁鳴關尋求功名,想讓她風風光光的行走在京城的貴婦之間,卻不料功業未成,姻緣先斷。
悔痛與思念壓在心頭,是所有經文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經文裡包羅永珍,卻獨獨無法告訴他想尋求的答案。
他那樣思念她,想要再見她一面,想要補償所有的虧欠,該虔誠吟誦哪一段經文,才能求得重來一次的機會?
十年光陰荏苒,年輕俊朗的沙場將領已經成了中年穩重的沉默男人,所有的意氣在時光裡收斂,只有那一絲執念糾纏。他執著的閱遍所有經卷,似乎都沒有答案,直到偶遇那張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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