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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他。夢裡累得睜不開眼睛,卻能依稀看到前路,跋涉過一座刀鋒似的高山,他卻忽然觸到了謝璇——
不知道她是怎麼來的,竟然就那樣安靜的站在山的那頭,笑生雙靨。
他疲憊而欣喜的伸出手,謝璇撲在他的懷裡,雙手交握。熟悉的呼吸和淺香近在咫尺,她摩挲著他的手心手背,那樣真實而熨帖。
夢境陡然折轉,刀削斧劈的荒蕪山巔忽然綻放出許多花,一時是滿坡的合歡海棠,一時是白雪紅梅,一時又是蔓延無邊際的菊花,像是那年他帶著璇璇重陽登高時看到的菊坡。那些色彩濃烈而絢爛,謝璇歡笑著在他懷裡蹦跳,揚起臉來親他。
她的容色那樣嬌美,永遠是他心底裡最柔軟綺麗的風景。
烈日黃沙彷彿都已遠去,這荒漠之中的高山上綻放了滿坡鮮花。雲影浮動,日光柔暖,若有涓涓清流在花海穿行,連同她輕盈的吻和擁抱,叫他心間全是溫暖。
彷彿連那滿身疲憊,都消去了不少。
“璇璇,璇璇。”韓玠在夢裡呢喃。
謝璇就湊在韓玠身邊,聽到了那模糊而斷續的音節。一瞬間淚水就湧出來,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收斂的肆意掉落,劃過臉龐落在嘴角,溫熱又苦澀。她努力的壓抑住湧到唇邊的哭聲,死死的捂住了嘴唇。
淚眼朦朧裡,只能看到韓玠消瘦的臉龐,像是輕輕皺了皺眉。
破碎的低聲嗚咽自喉間擠出,她湊過去再度吻上韓玠的唇,低聲喚道:“玉玠哥哥!”
韓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四合。
即便睡了一整天,他的神情依舊顯得有些困頓,眼神依舊缺少光彩,顯得晦暗。不過比起昨夜的兇險,此時他能好端端的醒轉過來,已然叫所有人喜出望外。
郎中還在榻邊診脈,唐靈鈞畢竟放心不下韓玠,避到傍晚就又跑回來看他的傷情,一見他醒來,便抑制不住的道:“殿下你終於醒了!來人,快去稟報韓將軍和蔡大人,信王殿下醒了!”他如此喜形於色,渾然忘了昨夜刺激韓玠的話語。
韓玠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目光在唐靈鈞身上一頓,聲音沙啞,“昨夜是你?”
唐靈鈞愣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臉上不知怎麼的一紅,他打了個哈哈,笑道:“不想讓殿下昏睡過去才出此下策,殿下見諒,見諒。我去找韓將軍過來!”他立時找到了由頭,心神放鬆之下,又迅速的逃出了屋子。
韓玠的目光便停在了謝璇的身上。
她打扮得頗為素雅,裝飾簡潔的交領半袖間點綴著幾枝海棠,髮間一枚珠釵並兩朵宮花,此外便再無旁的配飾——彷彿還是她做姑娘的時候,不必錦繡羅衣、金簪玉釵,亦無需胭脂濃妝、珠環金鐺,她只是這樣素淨著一張臉,也讓人覺得永遠都看不夠。雖已當了三年的信王妃,她其實也只十七歲,正是女子一生裡最美的年紀。
“璇璇?”韓玠的聲音沙啞,牢牢盯住了謝璇。
他以為那漫山遍野的花、那親暱的相擁與摩挲只是在夢裡,沒想到自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後一睜眼竟能看到謝璇。要不是有唐靈鈞那可惡的聲音提醒,他甚至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裡。潼州離京城千里,她居然就這麼跑過來看他?
心中湧起巨大的狂喜,讓他半點都不敢挪開眼,只鎖住了謝璇。旁的人與事,暫時隔絕在這親暱的方寸之外。
待郎中一收回診脈的手,韓玠便緊緊握住了謝璇,“你怎麼來了?”
“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謝璇因有外人在場,言語上並不敢表現得太過親暱,神態中的關切擔憂卻顯露無疑,“來的時候殿下還在昏睡,嚇壞我了。現在怎麼樣?”
“好多了。”韓玠竟自勾了勾唇角,依舊少神的目光裡卻添了歡欣。她居然跑到戰場來看他,他當然是驚喜的,可是潼州戰事未平,這千里迢迢的,她還懷著身孕,怎麼就貿然跑過來了呢?
明明想要教訓她幾句,此時卻半點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
身子依舊虛弱無力,大抵是毒藥的影響,腦子也轉得比平常慢了許多。頭腦中的昏沉漸漸退了之後,背上傷口處的疼痛便漸漸清晰。昨晚趴了一宿,今兒後晌的時候才給他墊了鬆軟的靠枕躺著,此時只消動動手臂,都覺得渾身痠痛。
然而所有的痛都摻著蜜糖,韓玠的目光鎖在謝璇的臉龐,漸漸下移,落在那並不顯眼的小腹上。韓玠枉顧疼痛,伸手去觸碰妻子的小腹,沙場上鋒銳冷厲的目光在此時變得格外柔和——
“昭兒,爹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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