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第1/4 頁)
後頭唐靈鈞脊背一僵,硬生生嚥下了已經衝到喉頭的話語。
謝璇有意打消唐靈鈞的念頭,此時也不多看他,見韓玠遞了披風過來,微一猶豫,接過來裹在身上,旋即騎上馬背。韓玠的披風罩在她的身上便格外寬大,她取了風帽戴好,左右收緊披風,將整張臉都埋進裡面,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韓玠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轉向唐靈鈞,“既然閒著,不如與我一道,你送芳洲過去?”
唐靈鈞恨恨的咬牙。
表兄弟倆感情不錯,韓玠對謝璇的心思,唐靈鈞自然是知道的。方才韓玠較勁得勝,那瞧過來的眼神裡就被唐靈鈞解讀成了得意,便有些憤憤不平,悄悄的舉了舉拳頭,自是不肯認輸的意思。
韓玠瞧見,付之一笑。
不過天色愈來愈暗,唐靈鈞就算跟韓玠賭氣,也不能為此耽誤時間,只好讓芳洲到了他的馬上。這條路自然行不通了,兩人折身往回走了片刻,便由小巷往恆國公府走。
馬蹄踩過深深積雪,咯吱作響,晚風吹過的時候,掠起雪沫子往臉上撲,冰涼冰涼的。撥出的熱氣到了外頭,便成了白白的一團霧,水汽凝在眼睫上,如同冰花。
外頭冷的刺骨,韓玠的披風卻是很暖的,謝璇極力讓自己縮在披風裡,後背緊貼著韓玠,於寒冷暮色之中,覺出一種心安。她依賴般的往後蹭了蹭,幾乎將整個人送進他懷裡。
韓玠似有察覺,一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伸過去將她緊緊環住。
刺骨的冷風迎面撲過來,卷著飛揚的雪渣。忽然想起雁門關外那個寒冷的冬夜,他獨自騎馬走在雪地裡,鎧甲上鮮血凍結,渾身的傷口都像是麻木了,他意識模糊的隨著馬步搖晃,在漆黑的夜色裡,那樣孤獨又絕望。
巷子兩側都是人家宅院,昏黃的燈籠挑在門口,清晰的映出雪影。
似乎又下雪了,綿綿密密的,裹挾著寒風。
然而心裡卻像是有火爐在燃燒,讓周身的血液都暖熱起來,若不是怕冷風吹著謝璇,他甚至想要策馬疾馳、放聲長嘯。隱隱聽到謝璇叫了聲“玉玠哥哥”,他低頭道:“嗯?”
“我有話想對你說,關於皇后娘娘的。”
“今晚我去找你。”韓玠收緊了手臂,唇角彎出輕快的弧度。
冷雪寒風皆不必畏懼,他最愛的姑娘就在懷裡,關心他、牽掛他、依賴他,只要這個念頭浮起,韓玠便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曾在雁門關外失去的那個世界,彷彿又重新回來了。
深夜的棠梨院,萬籟俱靜。
謝璇裹了披帛坐在書案後面,慢慢翻閱一本地理志。書桌前的地上攏著炭盆,上頭炭火燒得正旺,紅通通的顏色叫人心裡暖融融的,連帶著旁邊博山爐裡的香氣都馥郁了幾分。
芳洲又一次進來幫她添了茶,掩著嘴打個哈欠,“姑娘,夜已經深了,明天瞧吧?”
“我不困,你跟木葉先去睡——茶壺留下。”謝璇指了指炭盆,“就吊在那上頭,渴了我自己泡茶喝。”
芳洲這已經是第三次來勸了,見謝璇依舊無動於衷,只好從命,“那我就在外頭眯會兒,姑娘有事就吩咐我。這樣燈下讀書太熬眼睛,姑娘別太晚了。”
“嗯,去吧。”謝璇頭都沒抬。
她的手裡是一本地理志,主要講庸州一帶的地理風物,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涉及雁鳴關的。謝璇以前多讀詩書,偶爾也會瞧佛經,對地理風物之類的興致不算太高,並沒讀過這些,今日偶爾翻到此書,瞧了兩頁,不自覺的想起韓玠來,想象他在那些山川之間的生活,就有些不忍釋卷了。
將雁鳴關一節幾乎翻完了,她才聽見等待中的動靜。
韓玠又是堂而皇之地自正門進來的,身上裹著大氅,落了滿身的積雪。他閒庭信步般走入謝璇的書房,竟像是到了自家的地盤似的,將那大氅往衣架上搭著,走過來瞧了瞧謝璇的書,“庸州地理志?”
謝璇掩卷擱在案上,“外頭還在下雪麼?”
“又在下了,城內尚且如此,城外還不知有多大。恐怕明兒災情的奏報就要隨著雪片飛進來了。”韓玠瞧她身上穿得單薄,伸手試了試臉上溫度,問道:“今晚冒雪回來,喝薑湯了吧?”
他剛從夜雪中進來,身上還帶著點寒氣,就算身體像個火爐似的,指尖也還是有些冰涼。謝璇取了蒲團放在炭盆旁邊,“已經喝了,玉玠哥哥坐吧。”隨即倒了兩杯茶。
韓玠坐在對面,看她做著這些,目光漸漸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