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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劉拂那張明豔的臉龐,突然意識到,自己為何會在這一句上糾結許久。
因這短短十個字,已成了他的心魔。
那日在詩會上,徐思年就已看出劉拂所求為何——她要用自己的能力本事,為饒翠樓,為她自己找一個堅實的靠山,好讓浮萍般的女子有枝可依——而這本事,絕不是色相與肉。體,而是能壓得張智、李迅啞口無言的才學。
徐思年深知自己的處境。作為同知之子,他自能護佑一個妓子,卻無力在父親遷任之後,還能繼續護住她們。
誠然,他納阿拂為妾,定可保她一世安寧,可……
徐思年捏緊了杯子。
可他現在只是這麼想想,就覺得是對阿拂的褻瀆。
“松風兄,你又走神了。”
徐思年將視線移到劉拂面容上。
“能”與“多”是他,而“不能”與“寡”……
能幹如何,多知又如何?即便他贏了方奇然和蔣存,即便他的學識勝過金陵眾學子,在阿拂所求之事上,依舊幫不上半點忙。
就是因為看得分明,所以哪怕他心不甘情不願,也依舊為阿拂送信,為她搭橋鋪路。
徐思年嘴角溢位一絲苦笑,嚥下所有不甘:“這句書是……”
劉拂抬手掩住他的嘴,一雙杏眼亮晶晶的,搶答道:“是出自泰伯第八?可對?”
此句雖屬《論語》,但也算得上生僻。徐思年先是目露驚訝,想起劉拂出身後,又覺得理所當然。
他愈發心疼,點頭道:“阿拂果真博聞廣記。”
“松風兄謬讚了。”劉拂見徐思年眼中滿是困頓,猶豫片刻後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以所長擊所短,松風兄是否太過糾結了呢?”
幾如頓悟,被嫉妒矇住的眼前,突然清明起來。
徐思年微愣,還沒反應過來時,已抬手握住劉拂的手腕:“阿拂……”
“嗯?”劉拂偏頭一笑,春光燦爛。
見著這笑容,他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青年的柔腸百轉,全不在劉拂的預料之中。
她見徐思年凝望著自己卻不說話,不覺疑惑道:“又魔怔了?說起來,你往日不是要先生喊著攆著,才肯好好讀書?怎得突然如此刻苦。”
徐思年尷尬一笑:“原是以為自己天縱英才,現在才發現還不如你一個小小女子,豈能不再上進?”
哪裡是與她比,該是送信時與那三人切磋,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劉拂只當沒猜到,撇嘴頗不屑地哼了聲。抖抖手腕站起身來:“你既已尋了藉口出來,還是睡會,我去為你鋪床。”
“我這便回去了。”徐思年忙攔住她,他扳著劉拂肩頭,將她推進內室,“花車的事你且放心。憑本公子閱盡百花的神目,才能看清你的原型;那幫凡夫俗子,絕看不透你的畫皮。”
劉拂大笑,微微後倒,任由他推著自己前行。
關門更衣的剎那,徐思年望著那個即將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手指緊握,留下方才隔著衣衫感受到的溫暖。
他垂首輕聲道:“阿拂,我從未有一刻如此後悔。”
劉拂並未聽清,疑惑地“唔”了一聲。
徐思年輕笑:“我沒說話,是你聽岔了。”
他是真的後悔,後悔去歲竟因一場大病,誤了秋闈。
假使沒有那一場耽誤,他如今定已進士及第,若是拼上一拼,若是讓父親見識到阿拂的好,若是……
徐思年張開手掌,空空如也。
若是如此,他也無緣與阿拂相識。
***
除夕那天饒翠樓沒有開門迎客,姑娘們難得早起,一起將樓中打掃得乾淨整齊。
到了晚上,則是不論僕婦龜奴,還是姑娘丫頭,全都圍坐一起,一人親做一道菜品,不拘好壞,全都擺在桌上,連春海棠都不例外。
晚宴開始前,眾人看著煥然一新的饒翠樓,臉上都滿是喜色。哪怕是前一日還對劉拂橫眉冷對的嬌杏,此時臉上也和緩許多。
這樣其樂融融的除夕宴,是劉拂自曉事以來就從未經歷過的。
她幼時便失了父母,祖父身為忠信侯必得進宮領宴,家中孤冷清淨,只有自己坐在飯桌前對著滿滿的菜色。到了進宮陪讀時候,就是與從晚宴回來的聖上聚在一起,互相依靠,暢想著從未見過的父母。及至後來,她為人臣得天寵,自也逃不過那冷冰冰的宮宴。
待從□□暢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