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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
二話不說裹了被子,連被帶人給打橫抱了起來,八歲的丫頭了,瘦的就一把骨頭,抱在懷裡輕飄飄的,沒點分量,到底是親侄女,看著她長大的,孫有銀此時無比愧疚。
錢寡婦看不見,只能憑聲音判斷,“咋地,有銀你要去哪兒?”
“你不是說讓帶去衛生站嗎?我抱春兒直接去生產隊,套上馬車就去鄉里。”
“我也去!”
“不行,外頭雪下得大,你在家等著。”
“我要去!”錢寡婦固執得很。
孫有銀拿他娘沒法子,只能放慢了步子,走一段等他娘一段。
“老孃啊,你咋這麼不放心,我還能害了春兒不成?”
錢寡婦不吭聲,心道這些年如果不是她還在,她可憐的春兒被活剝了也說不準。
向東走就是生產隊,挨著主幹路口,一排五間土坯草房,一間辦公室,兩間打通了存放生產隊小件農業用具,鐵犁、耕耙、石磙,鐵鍬、鐮刀…
一間牛欄,裡面養了兩頭老水牛,一間馬房,馬房裡打了地鋪,解放前的老地主何鐵林就睡在地鋪上,既照顧馬,又不誤看水牛。
五間土坯草房後面還有一個大倉庫,可容納十幾萬糧食,兩間機房,軋花機、打米機、抽水機,還有大件農用器械石磨、架子車都存放在這裡。
緊挨倉庫西,是養豬圈,裡面養著四頭豬,其中兩頭是官豬,就等著年末送公社肉食站,六毛到七毛錢一斤的價錢上交給國家,剩下兩頭宰了留作社員過年。
孫有銀駕輕熟路的敲開馬房門,驚醒了老地主何鐵林。
何鐵林揉揉眼,哈欠連天道,“這麼晚了,指導員這是要做啥?”
在大墳前生產隊,孫有銀擔任一把手政治指導員,下管水田隊長,旱地隊長,婦女隊長,會計,倉庫保管員,記工員…
指導員要用生產隊馬車,招聲都不用打,隨時隨用。
孫有銀讓何鐵林從柵裡牽出馬匹,他自己去後面機房拖架子車,套上馬,扶了錢寡婦上馬車,孫秀春連人帶被擱在錢寡婦腿上,一甩馬鞭,外套鐵皮木頭架子車軲轤,碾著積雪,吱吱呀呀往鄉里趕。
半夜起來的,折騰到天大亮,祖孫三代人才從衛生站趕回來。
此時高淑芬已經做好了早飯,野菜紅薯面窩頭,玉米麵粥,粗瓷淺口碟裡盛著醃蘿蔔乾,沒油、沒醋、沒醬油,捏一根咬嘴裡,又鹹又幹,配窩頭面粥,下飯!
高淑芬家的三個孩子都在炕上,繞小几圍了一圈,大丫二丫分一個窩頭,小口小口的咬著,面前是半碗玉米麵粥,狗娃子握了一個窩頭,狼吞虎嚥,面前擱了滿滿一碗麵粥。
孫有銀掀開麻布簾,連人帶被把孫秀春擱在了炕上,錢寡婦也進來了。
孫有銀道,“淑芬,盛碗麵粥給春兒…娘,脫了鞋上炕,餓了吧,趕緊吃點暖和暖和。”
高淑芬屁股挨在炕沿上,不動攤,眼皮也不抬,“家裡就這幾個碗,全占上了,沒碗盛粥。”
高淑芬說得不假,頭幾年困難時期,整日大鍋飯,家家戶戶把家裡所有私有物都充了公,鍋碗瓢盆一概沒留,但凡家裡帶鐵的東西都交給國家鍊鋼,後來大鍋飯吃垮了,自己可以起爐灶,家裡連口鍋都沒有,更別說碗碟了,買這兩樣都得要工業卷,老農民一個,又沒個工作,哪裡來得工業劵。
後來好說歹說,花錢從老二媳婦葛萬珍手裡弄到了一口鍋,粗瓷碗三個,碟三個,就這幾樣東西,花了她十五塊錢!
沒辦法,老二好歹在澤陽市鍊鋼廠混了個學徒工,一個月有兩張工業劵,老二媳婦當然能弄到這些工業品了。
提起這個高淑芬就來氣,如果不是她男人思想迂腐,心心念念要當政治指導員,搞不好現在他們全家人都能搬去澤陽市了!
戶口掛廠裡,單位分房,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掙工分,每月按時發放糧票、肉票、油票、洗澡票、煙票…
怎麼也比在農村當個勞什子政治家要強許多!
孫有銀掃了一眼炕上小几,吩咐高淑芬,“把二丫的面粥勻到大丫碗裡,空出的碗給春兒盛。”
到底是她男人,高淑芬得給點面子,一聲不吭的把二丫面前的碗猛地一拽,全倒進大丫碗裡,兩碗麵粥勻一碗,還不夠裝,面粥直接漫過粗瓷碗,小几上撒了一片。
氣得高淑芬抬手照二丫腦門子甩了一巴掌,“死丫頭,木頭腦子,看漫出來了不知道趕緊喝掉兩口啊,蠢貨,不準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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