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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爹孃的說法,清如臘月中旬被金氏趕去柴房後,很快便又讓金氏給挪回了她自己屋裡,那當時她威脅金氏的籌碼,便一定是遠哥兒運哥兒……兩個野種的身世了。
之後金氏投鼠忌器,只得繼續答應她的條件,先是接了袁媽媽母子回來,又不得不給了她一筆銀子,那她便既有人又有銀子,要做什麼都更順手了。
再之後,她前期都準備足了,便能發起最後的總攻了,所謂井水忽然變成血水,她被祝氏“附身”,接著請來捉鬼的善寧大師反被她給逼得跳了河,有了這一樁接一樁親眼所見的異事,家裡每個人都讓嚇破了膽,自然便只能由她想怎麼樣,便怎麼樣了。
還真是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算無遺漏。
不但能算,心還夠狠,光讓金氏和兩個兒子被沉塘還不夠,還得讓金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自己面前後,再讓她死,連死都不給金氏一個痛快,哪裡像是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做得出來的事,——這把雙刃劍,他真的能用、敢用嗎?
她又到底是真有奇遇,還是在裝神弄鬼?
若說她是裝神弄鬼,那根據爹孃說來,李媽媽一行還未到桃溪,她便已知道他近日會打發人回去接她,讓爹孃在收拾行囊了;她也事先就知道他此番接她進京的目的,那可是他親耳聽見的……她難道還能未卜先知?
可這世上怎麼可能真有鬼神,實在太蹊蹺了……
次日一早,施延昌便帶著一家人出了客棧,準備上車回京。
清晨的通州碼頭已是一片熱鬧,連他們所在客棧外的僻靜小巷,也已是人來人往。
“閒雜人等通通迴避——,通通迴避——”
一陣由遠及近的鑼聲伴隨著時不時的一聲高唱,卻忽然打斷了巷子裡眾生的各自忙碌。
在巷口擺了攤子賣早點的老頭兒便忙催起自己的老婆來,“肯定是有哪個貴人路過,快把桌椅都收了,仔細待會兒擋了貴人的道兒,吃不了兜著走。”
其他賣菜賣果子路過的人,也忙都紛紛收攤走避起來。
施延昌是做官的人,一聽那鑼聲,便知道馬上要經過的肯定至少也是一位王爺,忙吩咐施家所有人和下人們都退後,“等貴人過了,我們再走也不遲,仔細衝撞了。”
施家眾人從不曾遇見過這樣的事,都是一臉的驚慌,施老太爺因低聲道:“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貴人呢,這般的排場?”
施二老爺則驚慌中掩不住豔羨,“這般的排場,我要是能有一次,縱是立時死了,也心甘情願……”
話沒說完,見施延昌狠狠瞪了過來,到底沒敢再說。
很快方才還人來人往的小巷裡便人煙稀少,一片安靜了。
又過了一會兒,有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卻是四匹高頭大馬飛快的奔了過來,馬上的人都著統一的黑色衣裳紅色披風,手裡的鑼敲得“哐哐”直響,馬鞭也甩得“啪啪”作響,一臉的戾氣。
施延昌的心猛地一咯噔。
竟是東廠的緹騎,那要經過的貴人,莫不就是韓公公了?
施延昌認出了是東廠的緹騎,施清如自然也認了出來。
心立時“砰砰”直跳,難道這一世,她可以提前見到韓公公了?
四名緹騎很快奔了過去,然後又是數十騎緹騎奔過,才終於看見了一輛被團團包圍著的平頭黑漆的馬車緩緩駛過來。
施清如一眼就認出了那的確是韓公公的馬車,心就跳得更快了,差點兒就控制不住上前去與韓公公相見的衝動。
前世她臨死前,韓公公雖聽說已穩住了大局,到底禁衛軍那麼多人,他又名聲狼藉,‘人人得而誅之’,也不知道他最終逃出生天了沒?
縱然這一世,一切都還沒有發生,韓公公現如今也絕對好好兒的,施清如不親眼看一看,終究不能安心。
但她到底剋制住了,現在韓公公根本不認識她,他又防備心極重,東廠的緹騎們更是凶神惡煞出了名的,她若是衝出去,只怕都到不了韓公公的馬車前,已被砍成肉醬了,那她還報哪門子的恩?
可再是剋制,施清如還是沒能忍住將眼睛一直釘在韓公公的馬車上,即便知道隔著車壁,韓公公根本絲毫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韓公公的馬車越駛越近,終於要經過低頭含胸,肅手而站的施家眾人所站的地方了。
車簾卻忽然被一隻白皙修長,大拇指上戴了個碧綠扳指的手給撩開了,露出了一張白璧無瑕,眼尾上挑,薄唇緊抿的臉來,鷹隼一般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