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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姐姐,那兩個婆子拉著我說了半日的話,因著是新鮮事,我就聽住了,沒想著就過了這麼久。是我不好,這回單單我一個伺候姑娘用飯,你且受用一回,可好?”春纖拉著紫鵑的手來回搖晃了半晌,才在那紫鵑一指彈了額頭後,笑嘻嘻地幾步跑到黛玉的身側。
黛玉見著也輕輕勾起了唇角,略用了一點細粥並些許菜餚,便是擱下了。春纖瞧著這樣,不免生出幾分擔憂來,心下一轉,正要提一提那顧茂,湊個趣,忽而想起林如海之病,忙轉了個話頭,低聲勸了幾句。黛玉本就擔憂林如海之病,兼著近鄉情更怯,想著再過些時日,便得歸鄉,一時思量越重,越加不思飲食,便在此時略多進了一些,也不過小半碗而已。
紫鵑與春纖見著也不好深勸,只得尋機湊趣,又是與黛玉多添一點細點湯羹等物,卻也勉勉強強,只能眼瞧著她越見消瘦,衣頻寬了一指。
好在今番一路南下,也算頗為順利,又有林家僕婦李嬤嬤等在側,多有照應,匆匆兩月光陰猶如流水,徑自而去。卻說這一日兩船歸岸,又有小廝下去採買些東西,便有賈璉派過來的婆子通知:大約後日清晨,便能至揚州了。
黛玉得知後,一夜輾轉反側,只將將睡了半宿,次日起得遲了些,卻是形容倦倦,神思懶懶,偏又兩頰泛紅,竟有些病弱模樣。李嬤嬤原是積年的老人,見著如此,哪裡還有不明白,忙令黛玉不可起身,且自將養。後又先與她吃了小半碗細粥,又煮了熱熱的老薑湯來,配上上等的好紅糖,且吃了一碗,捂得黛玉她出了一身細汗,李嬤嬤方鬆了一口氣,道:“這般方才過了一半,姑娘這幾日飲食行動間都得仔細,萬不能再著涼受凍!”
紫鵑並春纖忙應下,過後越加仔細,暫且不提。卻說賈璉聽得回話,說是黛玉有些發熱,雖這症兒已是過去,只消將養兩日便可,他思量來回,且來回將那甲板踏了幾個來回,便令船隻徐徐而行,兩日行程做三四日。
如此,待得黛玉將將養好,踏上揚州城,一路車轎而回,正經卻是大後日了。
林如海早已在內院的小書房之中坐著,此番想著女兒歸來,心中一面是悲喜交加,一面卻不免暗暗將前番所想又斟酌一回。原來,他此番將女兒接回來,一則是每每書信往來,思女之心越盛,偏前次女兒書信所寫,細加思量,岳家竟大有不周不妥之處,而僕婦回報亦是有些不合心意的言語;二來卻是因著今上越加老邁,太子早亡,底下的幾位皇子卻是不相上下,奪嫡之事越盛,他這鹽政之職越加入了眼,竟是在刀鋒之上,舉動之間俱得思量再三,又有鹽政之事,勞心復勞力,操勞過甚,漸有不支之感,若是一日撒手而去,女兒失恃失怙,又無兄弟姊妹,再無族人,只一個舅家,越加可憐。
這般而言,自己合該早作準備,總要周全妥當,方是正經。
他正是思量著,外頭一陣腳步輕響,繼而便有管家過來報信,且道:“老爺,外頭小廝報信,姑娘已是過了橋,正到了門口。”
林如海霍然起身,因著年歲已將半百,早前又病了一場,猛地起身來,一時眼前發黑,身體晃了晃,邊上的伺候的丫鬟並管家忙一左一右攙扶住了,又扶著他到榻前坐下,早有丫鬟倒了一盞茶送到跟前來。且吃了兩口茶,林如海漸覺緩過來,便抬眼看向管家,道:“玉兒的一應事物可都妥當了?”
這話早已問了十數遍,那管家清晨才去有點了一番,此時自是瞭然於胸,忙躬身應道:“老爺放心,姑娘的屋子早已收拾妥當,一應擺設物件等也都樣樣安排周全了的。”
林如海不過多問一句話,且去一去心中焦灼罷了,此時正待再問,外頭又有丫鬟回報,說是姑娘已到了。他便再也無心理會旁個事,忙站起身來抬頭看去。當下只聽得一陣腳步輕響,繼而簾子一動,黛玉已微微垂頭跨入屋子裡。
他由不得凝神細看許久不得見的女兒。
說來,今番黛玉著實妝扮了一番,卻與平日不同。藕荷色綾襖,只領子上疏疏朗朗繡了幾枝紅梅,雖那藕荷色略略淺淡了些,到底鮮亮的色調,而底下繫著雪色留仙裙,只腰上繫著的翡翠宮絛垂下,一點殷虹的珊瑚珠子猶自滾動,越加添了些許鮮亮。如此一身衣衫,倒是將她略有些蒼白的臉容襯托得好了些。
然則,林如海瞧著女兒卻只覺得清瘦許多,心中痠痛,次則瞧著略高了些,竟是長大了些,自己卻不曾親眼見著,越加傷感,雖說宦海浮沉,原煉就一番城府心胸,他此時也不免顯露出來,且幾步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臉頰,一面已是忍不住落了兩滴淚,長長地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