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第2/4 頁)
有這等喜散不喜聚,只想著散時悲涼,倒不如不聚,如今聽得這話正投了心意,後頭卻又翻轉過來,不免詫異,因道:“這日後兩字,又從何說來?”
“姑娘且想,從來春華秋實,若沒了花開花落,如何能結子成果?自來花木便如我們一般,雖年華老去,到底又有後來者。繁衍生息,原就是這麼一個道理。總是老一輩漸漸老去,小一輩漸漸長成,如此一想,豈不是正合了道理?”春纖見著黛玉目光灼灼,似有所動,便接著道:“且就如姐妹們相聚歡笑一場,雖則散去的時候只餘餘音,好似繁華落盡,可若不是每每相聚,如何來的情分?又如何能有下一場相會?自然也是前消後繼,情分越長。”
這卻正觸動黛玉心腸,她不免有些怔怔,且坐在那裡想了半日,卻連一句話也不曾說,似有所悟,又有所覺。紫鵑見著她如此,輕輕將那茶盞推到裡頭些,又牽著春纖的衣袂到了外頭候著,卻不免悄聲嘆息,道:“果真讀了書的,便是不同。你這些話,只怕正對了姑娘的心呢。舊日裡我常有話勸姑娘,只曉得她心思不同旁個,卻又無從說起。今日,若姑娘當真聽了進心底,再好生振作些,才是真個好呢。”
春纖也是輕輕出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窗外,卻見著寶玉正往這裡來,心內又是一堵,因想:木石前盟,原起自精神共鳴,黛玉雖則如今有所不同,且將寶玉擱下,然則她心性如舊,不減高潔,只怕寶玉這一腔欽慕,也是難改呢。
第七十三章 送春歸小箋道信來
春纖所想不假。
說來寶玉天然生就一副別樣肝腸,與旁人不同。他因著黛玉從未與他說甚經濟仕途一類的混賬話;自來深敬。又因著其生得嫋娜風流;心性靈竅;竟可超逸脫俗,不免存著一股纏綿不去之意。只是平素不願唐突造次,誰知舊年瞧了好些西廂等話本,又年歲漸長;不免漸漸心有所覺;且將那一腔親近之意,越發添了幾分。
今番黛玉似有不爽利,他心中牽掛,不免又過來探望。一入門;也來不及吃茶,他便先巴巴著問道:“妹妹可好些了?”這本出於真心,面上擔憂之色便也十分真切。
黛玉見著他如此,雖心中意亂,然思及如今世間,能待她如此者極少,倒也頗為感念,少不得也和軟些。因此,她便微微一笑,輕聲慢慢著道:“我不過偶感時節,便覺得有些痠軟,回到屋中歇了一陣子,已是好了。表哥不必擔心,我如今的身子卻比先前康健了些,倒也不甚妨礙的。”
由此而起,彼此說談半日,寶玉越發覺得心中快慰,正欲再尋一二件事來細說。又有襲人喚寶玉,說是王夫人那邊使了人來問話,他方戀戀不捨而去。
對此,黛玉本也不說什麼,只瞧著襲人那般形容言談,大有轄制之意,不免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則,這樣的事,她卻不好多說什麼的,便不曾說一言片語,反倒略勸了寶玉兩句。
唯有紫鵑瞧著她神情比先前舒展了幾分,只道寶玉過來說笑一陣,也是解了自家姑娘幾分鬱結,便笑著道:“姑娘,且用一點東西,好自午睡,也能將養精神。到底先前病了一場,好不好,總保養著些。”
“也罷。”黛玉先前聽得春纖那麼一番話,雖不曾全然換了思量,到底比先時更舒展了幾分,又覺春纖靈慧,不免更看重了幾分,當即也應允下來。
不想,這一晌睡去,她卻做了一個夢,醒來時已是淚溼粘巾,竟自哽咽不止。春纖與紫鵑守在外頭,聽得內裡聲響不對,也不知緣故,匆忙入內,且不顧不得旁的,先連聲相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黛玉卻不理會她們,只先嗚咽一陣,而後更推開她們,道:“與我展紙磨墨。”說罷,也不顧唯著一身單薄紗衫,她竟自赤腳跑將下來,自往書案處而去。這般忽如其來,春纖與紫鵑都是怔住。停了半晌,紫鵑先忙取了鞋子追上,連聲喚道:“姑娘,仔細腳下。”
春纖雖不明白內裡情故,到底也知道文人雅士,自有不羈性情,偶爾顯露一二,便是萬事不聽入耳中,非得遂了心意不可。雖說黛玉原是女流之輩,然則性情彷彿,否則也不能有葬花之事。由此想來,依著這例子而行,也就是了。由此,她忙就跟上前來,也不鋪紙,先捲袖磨墨,一面含笑望著黛玉,也不說話,只靜靜相陪。
這正是投了黛玉之心。
待得墨汁充盈之後,她提筆揮毫後的一行行詩文,卻使得春纖笑容一滯:花謝花飛花滿天,紅銷香殘為誰憐?遊絲軟系飄香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這分明是葬花吟!
先前黛玉分明不曾葬花,這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