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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欽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岳母身上,對屍體的印象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瞥。
不過,順著這句話反推,倒是大有玄機,若是一個女人腹部隆起,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已有身孕,這份提前準備好的證詞中竭力強調這個本不該被強調的細節,那麼事實很有可能指向相反的方向——阮卿卿生前已有身孕!
女人有孕不是什麼稀奇事,可當一個□□有了身孕時就另當別論了,有宋一朝,雖然官妓如雲,官員和□□間的軼事也被世人津津樂道,可依照律法以及男女大防的觀念,官員和□□的交往只能止步於精神,可發生的關係也僅限於宴席上的歌舞之歡、詩酒之樂,至於銀屏玉枕、翠衾紅蠟之類的韻事,則屬於贓私罪的範疇,被稱作“踰濫”。雖則如此,私下依然有風流之人不甘於可望不可即的曖昧,擅闖禁忌之門,一旦被揭發,當即斷絕升遷之路,必須十年以上沒有再犯,才有可能被拔擢。
雖不是被罷免,可經過十年的棄置,仕途已經毫無前景可言,縱使十年過去,可預見的只能是更灰暗的前程。
丁珷一定是玷汙了阮卿卿,甚至讓她有了身孕,只要這件事不被捅破,晉國公還有迴轉的餘地,可若是被認定為犯了踰濫之罪,丁珷就毫無前途可言。
晏子欽一邊想,一邊揹著手走回臥房,明姝正坐在炭盆邊給他做風帽,抬頭髮現他居然又忘了穿披風,身上只有一身單薄的直裰,就這麼從外面進來了。
“你是真不怕冷還是怎麼?分明凍得雙手冰涼,卻總穿成紙糊的樣子在冰天雪地裡晃盪。”明姝說著,用熱水澆洗他凍得發紅的手。
直到洗漱完畢躺在床上,靠著暖和的晏子欽感嘆這個“小火爐”真棒,明姝才意識到,從進門開始一直是她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晏子欽沒什麼反應,而且經常託著下巴——他思考時總是這樣。
明姝輕輕拍了他一下,道:“那個書吏和你說了什麼?”
晏子欽翻了個身,還沉浸在思考中,心不在焉道:“丁珷的事……”
“他讓你做偽證?”明姝問道。
晏子欽道:“也算不得偽證,我問你,你還記得娘娘廟裡那具女屍是否有身孕?”
明姝詫異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能一眼看出人家有沒有身孕?但是她肚子癟癟的,就算有也不足三個月。”
晏子欽道:“幸好幸好,不至於做偽證,也不至於和丁謂反目成仇。”說罷,摟著明姝沉沉睡去。
是太累了吧。黑暗中,明姝睜著眼,僅靠炭火的微光看著他的眉目,就算在睡夢中也是緊皺的,她輕笑一聲,想溫柔地撫平他眉間的川字,卻忽然感覺床鋪一動。
晏子欽的腿壓到她了,好重……
果然,第二天一早,刑部的人就過來知會了,請晏子欽散朝後去刑部大堂一趟。天下之事雖多,可終究逃不過皇帝的耳目,晏子欽動身之前,已向集英殿裡的幾位學士報備過了,可官家突然下旨召他過去面見。
這位年少的官家也有些怪癖,史載“仁宗四時衣夾,冬不御爐,夏不御扇”,他四季都穿不薄不厚的夾衣,夏天不覺得熱,冬天不覺得冷,因此從不用扇子、炭火。此時,他正在文德殿中休息,空闊的殿宇中因為沒有爐火的熱氣而顯得有些陰冷,因剛散朝,官家還未換下繁複的真紅圓領大袖朝服,雖是休息,卻依然端坐於御座上,遠遠望去,威嚴而溫厚,柔和的眼中始終帶著善意。
晏子欽是臣下,雖然伴駕近半年,卻一直不敢直視聖容,今次下拜後,官家屏退了旁人,只留下晏子欽,道:“晏卿家,請平身吧。”
晏子欽起身,官家卻又道:“我有一番話想和你說說,你上前來,聽好。”
晏子欽一愣,不稱朕而稱我,很顯然,這次談話並非君臣間正式的召見,那麼會是什麼?他已預感到和接下來在刑部的事有關,於是依言上前,第一次和天子如此接近,他的心跳得很快,可腦中竟是平靜的。
“我把你調入京中,留在身邊,自然有我的考慮。利劍終歸要出鞘,不該出鞘時卻要懂得藏鋒,你可明白?”
晏子欽眼中微光閃動,拱手道:“臣受教。”
官家笑道:“你既明白就好,天下之水可清可濁,可只要能載起社稷這艘大船的,都是有益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攪動波瀾,天下之水,牽三江,帶五湖,一縷風便可捲起千重浪,該做的,就是讓船平穩地行駛下去,泥沙不是一日混入的,更不能一日淘淨,你去吧,替我在晉國公面前守好這池靜波。”
這就是帝王之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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