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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低啞暗沉,若叫起床來,也是對耳朵的折磨。
武修儀捏著嗓子嚶嚶道“嬪妾遵命”,便不再說話。
。
折騰這一夜,天色已經隱隱發亮,鳥鳴聲響起,聽外面敲梆子,是卯時了。一隻巨大的黑色海東青,展翅盤旋過宮殿上空,陰鷙的眼睛盯向麗正殿,而後隱入黎明的暗色中不見。
長安此刻還在一片晨曦的寂靜中。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宮中亂象的訊息,還是被有心之人傳遞了出來。
西市的一處藥鋪裡,有人快馬加鞭,去了另一處鋪面,如此幾番過後,信被送到了佈政坊的一處院落裡。
這裡是陳留王在京中購置的一處民宅,依著皇城近,知道的人倒是不多。此刻,涼廊下跪著人,神色驚疑:“世子殿下,那日橫空衝出來攪了計劃的謝氏,竟又活了,會不會是復仇……”
話未說完,他迎頭被潑了杯熱茶水。
被稱世子的人,手執空了的茶杯,翻轉過來:“愚鈍。”
他眉目雅緻溫和,嘴角總是微擒,暖如冬日陽光,可雖看似溫暖,在他目光下立久了,仍會覺得瑟瑟發抖。天色破曉,星辰漸隱,他衣飾齊整——束白玉發冠,一身月白色直裰,外罩蒼青色鶴氅,此刻屈膝坐於木質涼廊上,微垂眼簾沉吟。
涼廊上擺了一盤棋,卻是十分罕見的三劫連環,無勝負局。
棋局膠著,凝滯不動。而眼下後宮發生的異變,卻是可以打破一切困局的。
後宮詐屍,可以做好些文章。
天子昏聵不明、太后女人擅權……天降示警,民心生變……
第四章
晉國皇宮內。
宮中內衛找了一圈,把後宮翻了個底朝天,又差點抽乾了太液池,未果。只得重新回到麗正殿,困惑難解。
“怪哉,這德妃能飛到哪裡去?”
“竟是四下都不見蹤影,看來這厲鬼之氣,來勢洶洶啊!”
“必然還是藏身於麗正殿,方才用了障眼法而已!”
………
他們背後,麗正殿的殿門緊閉,隔絕了內外,在晨曦中闢出了一隅黑暗。
謝令鳶趴在高高的房樑上,整整一夜大氣不敢出。昨夜星使裝作昏迷,並將她託送到了高大漆金的房梁之上,隨即侍衛踹門而入,遍尋無果,便在殿外把守。
有星使在下面替她掩飾著,侍衛總不至於懷疑一個宦官會幫著死人說話,一句“德妃飛出了窗外”,讓本來就心頭打怵的侍衛們,順理成章地退出了這陰嗖嗖的屋子,自然不會想到死人還能爬上這樣高的房梁。
然而她雖僥倖逃過一劫,卻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此刻頭頂斜上方,又傳來了詭異的動靜。謝令鳶屏住呼吸,“喀啦”“喀啦”,過了一會兒……
麗正殿上方的屋頂,露出個朝天洞,天光直射而入。
“……”謝令鳶望著那個洞,竟無語凝噎。
被派來拆殿上瓦當的將作監的工匠,都用紅綢蒙著眼,以免撞了煞。他們動作敏捷,三個時辰後,麗正殿的屋頂就被拆了個乾淨。
厲鬼都是怕陽光的,暴曬個一天,再兇的兇屍也得曬蔫兒巴了。眾人摸著下巴,等著麗正殿內被這日頭暴曬,曬去晦氣。
於是天光大盛,德妃娘娘真正過上了幕天席地的生活。
正午的陽光,從敞篷的屋子上方每一個角落,燦爛明媚地照入,殿外是侍衛把門,有道士做法,和尚唸經……
謝令鳶趴在房樑上,曬著大太陽,聽著人超度,苦中作樂地想:很好嘛,伏魔降妖,超度亡魂,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正曬得頭昏眼花,她忽然覺得周圍好似有目光窺過,隱有被洞察之感。這是她和娛記打交道多年所練就的第六感,她警覺地抬頭四顧,然而除了有幾隻飛走的鳥兒外,卻不見其它蹤影。
……興許是曬過頭了,有點幻覺。
她抱著房梁正四肢痠痛,忽然一聲高昂的傳報聲,如同救世,破空而來,穿透了屋宇,穿透了超度的經文吟唱,直入她耳中:
“聖上駕到——”
那四個字在漾滿四周如潮水的超度聲中,那樣清晰。美好得讓謝令鳶全身一陣過電的感覺,如聞天籟。
這是她唯一的生路,能否活下來,在此一舉。
她目光穿過窗欞,望向遙遠的殿外。陽光下,一個面容俊美的男子從龍輦上信步踱下,紫色常服的衣襬被風吹得飛揚,頎長的身子迎風而立,他高鼻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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